徐士景看了看还懵懵懂懂的澜姐儿,手也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老夫人一向都是偏爱着的女孩子的,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自小是老夫人教养的,老夫人与他亲近是一回事,这是两人之间多年的情分。但是对于小辈们的喜爱却又是另一回事。
“老夫人当年夭折孩子的也是个女孩子,说起来,你们也是该叫她一声小姑姑的。”夫人不知是因为睡得不够,精神头不够,竟不知不觉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往日尘封的话题,“打那以后,老夫人对小姑娘总是愿意多看上几眼,亲近亲近。连我嫁过来以后,她也总体恤我,不愿给我立规矩。”
徐士景看了眼母亲,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听说当时老夫人还想特意回去给侄孙女过及芨礼。”
“是呀,”在前面话语的铺垫下,夫人一点也没觉得徐士景的突然提起略显生硬,“老夫人可是疼极了这位侄孙女,我记得你俩年岁相差也不大,老夫人这里给你打了一樽金镶玉的菩萨,那边就也千里迢迢的送一个金镶玉的弥勒佛过去。还记得小时候你得了前朝王大家的字帖真迹,老夫人说她侄孙女极爱王大家,应是让你重新摹了他的字帖给送去。当时老太太还跟我笑言,等她侄孙女及芨了,便要带她来京城,在京城相看个如意郎君,老夫人便天天过去看她。”夫人许是想到老夫人当日的说笑情形,嘴角还微恙着笑意,后又猛地僵住,“可惜了。要是她早点及芨,说不定来了京城还能逃离了那场塌天祸事。”
那边澜姐儿听得七七八八,最后只问了,“哥哥,你还真摹了那所有的字帖送了过去?”许是想到自己平常练字时候的情形,澜姐儿同情的看向哥哥,“那也太痛苦了吧!”
徐士景也记不太清,他送自然是送了,至于临摹了多少送过去,年岁久远还真有点模糊。但这不是他操心的,“母亲,你说,会不会韩家并没有被”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接下去说的言语可能有点不适合澜姐儿听,他还特意先把澜姐儿的耳朵捂上,然后才开口,“韩家会不会没有全部被灭门,琅琊离我们离得远,说不定其实有韩家人侥幸逃过了而我们不知道呢?”
夫人饶是今天再没睡醒,此时听到徐士景这么说也一下子激灵了大半,“你瞎说什么胡话呢。韩家当年这灭门惨案闹得这么轰轰烈烈,若有韩家人幸存,那不说来投靠老夫人,怕也是要复仇要申冤,闹得天下皆知。怎么会时过三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徐士景却不以为然,“老夫人当年也特意派人去琅琊暗地里探查一番过的,后来不是复仇和申冤都没有下文吗?说明可能这个幕后主使大有来头,让人没有复仇和申冤的余地。”
夫人被猛唬了一跳,难不成这幕后主使“哎呀,你可消停吧。”夫人连忙去推徐士景捂着澜姐儿的耳朵,把澜姐儿搂到自己怀里,“老夫人回来后,你可别提这茬,没得又惹老夫人伤心。”完全不想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了。本来候府的处境就已经很是尴尬了,现下若在多这一桩事,那可得乱了套。
澜姐儿置若罔闻,重新又正了正自己脑袋上的东珠——刚才哥哥捂自己耳朵时又把东珠弄歪了。
徐士景不紧不慢的喝完了自己的粥,这事还得慢慢来,不能急,在没有确切的掌握事情的境况前,万一惊动了老太太着实可就难办了。平安今日去京郊的庄子上调查辛越的身契,说不定很快便能有个结果了。
喝完了粥,略略坐了一会儿,徐士景便先告退要去准备城外迎接老夫人的事宜。出门走过游廊时,发现廊下有几个丫鬟,他认出有一个是澜姐儿的贴身丫鬟,他唤了她过来。
“紫竹,是吧?”
紫竹规规矩矩行了礼,“世子好。”
“这两日给澜姐儿守夜时,点盏蜡烛放在远处,留点些许的光亮。看看她能不能睡得安稳些。”
徐士景的吩咐让紫竹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样姐儿不会睡不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