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是注定的,但人命却是自己的,一个连自己的真心都动摇、连最初的人性都放下的家伙,当然会迷失在权欲的漩涡里。”红衣男子轻笑一声,“他的确成了开国天子,可他也成了暴君,人们觉得这是老天爷选错了人,可神明说天选之人的确带来过太平盛世,落到今日地步与天意无关,皆源于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后果也由自己和他治下的百姓承担,因为他们都认为他不过是做了件舍小为大的正确的事情……这,就是报应。”
天外毫无预兆地炸响一声惊雷,破庙里的精魅们吓得大叫一声,抖似筛糠。
小女孩怕得面无血色,竟然还有胆子颤颤巍巍地问他:“后、后来呢?”
“后来,这个王朝陷入了长期的内乱,走上前朝的老路,哪怕中间出过几任明君能人,到底难挽狂澜,终于在内忧外患下亡国,所有宗室先后被杀,最后……”
精魅们屏住呼吸,却见他莞尔一笑:“最后,故事讲完了,我编得精彩吗?”
“诶——”
小妖们咋呼之余不禁松了口气,成年精魅只觉心底发寒,连声道:“还、还好只是个故事啊。”
他们吸完了香气,又听完了故事,终于心满意足,向着红衣男子鞠躬行礼,又化为山风刮了出去。
破庙里只剩下红衣男子一人,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正对上一双赤红眼瞳。
趴在底座上的白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站起了身躯,深深地看着他。
“醒了?”红衣男子瞧了一眼恰好燃尽的香柱,“再晚一点,你可就回不来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刚才你说的,就是本该发生的未来?”暮残声盯着他的眼睛,“如果御斯年打散了冉娘的魂魄,他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中天境百姓期待已久的明主永远不会再出现,迎来的只有一名暴君。”
红衣男子笑道:“没有发生,就不算未来,只是我闲来无事据此推演的故事罢了,听听便是,不必挂心。”
妖狐眯起了眼。
在脱离梦魂之境的刹那,所有被施加在识海里的封印便一并消散,它已经记起了这一切。
三十三年前,它路过西绝边境时与一只五百年道行的蜘蛛妖发生冲突,虽然成功将其杀死,但自己也受了重伤,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被猎户的陷阱套中,若非冉娘的恻隐之心,它差点就被人剥皮宰杀。
它欠了冉娘救命之恩,然而这伤势不轻,等它闭关出来已经是五年后,本欲回朝阙城报答恩人了结因果,没想到那里已经大旱三年,饿殍遍地,人如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