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偷。

九几年的伏城，一入冬就开始下雪，雪落满地，冷风如刀。

和小七一样的孩子，还有六个。

他们都是被这对夫妻“养着”，不过，其实也说不好是谁养谁。

七个人经常成群结队，在大街上晃荡。

一般没人敢靠近他们，倒不是因为他们是什么狠角色，纯粹是身上太臭了，臭得都熏眼睛。

小七算是爱干净的一个，至少把脸洗得很干净，咧嘴一笑，颇有些阳光灿烂。

所以，骗人的活儿一般交给小七，至少他不至于刚一靠近人家就被赶走。

而其他的活儿，就交给了其余六人。

作为盗窃团伙，这群孩子早已熟练掌握了各种流程。

从碰瓷，道歉，吸引注意力，掏兜儿，走人，讹钱，跑路，什么都玩得明明白白。

但大冬天的，路上的行人少，附近的居民又都认识他们，知道他们是个什么德行，哪儿会让他们靠近自己。

于是，晃荡了很久，七个孩子仍然是颗粒无收。

这时……

“噗通”一声。

一个小姑娘倒在了雪地上，深深的雪花中砸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其余六个孩子一拥而上，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她发烧了，额头很烫。

这种恶劣的天气让幼小的孩子们被迫出门“乞讨”，发烧是理所当然的事。

刺骨的寒风根本就不是这两件单薄的衣服能抵御的。

六个孩子半拖半扶地带着小姑娘，挨家挨户地敲门，将他们也已经被冻伤的小手伸向路人，希望能得到一丝怜悯。

但冬天是残酷的，人心也是。

已经被认定为“没救小鬼”的他们，不仅没乞讨到任何吃食，甚至连要一碗热水给小姑娘暖暖身子都做不到。

小七出马了，他去了隔壁街区。

街头有街头的规则，虽然隔壁街区的人不怎么认识他们，但那里是其他人的地盘儿。

小七发挥了骗子的特长，成功带回来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也带回了一身伤。

他鼻青脸肿地把肉包子往小女孩儿嘴里塞。

动作很快，因为肉包子太香了。

大雪天里的肉包子就更香了。

香得他怕旁边的孩子们会抢，因为他自己都快忍不住了，喂了小女孩儿吃包子后，狠狠地舔了舔手指头。

大雪天，街边商铺的屋檐下。

七个小小的身影坐成一排。

他们齐齐地仰头看着天空，想着……如果自己也是一片雪花该多好，任由风吹飘落，不用担心明天要交的钱，也不用担心去哪里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