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道:“是,自然不会忘。老都尉放心,之前多有得罪,我向您赔礼道歉了。”
“不必,”付逍抬手制止,冷然道,“若从私人来说,我绝不会原谅你们,但如今是两国之间,自然以大局为重,你也好自为之。”淡淡说完后,他拍拍晓风的肩头,先入内去了。
付逍向内去见俞星臣,却听说初军护在俞监军那里。
议事厅内,俞星臣扫过面前那张地图。
初十四道:“你怎么了?已经派了人去神鹿小城,难道还在担心决明?”
“我担心的不是他,我在想,决明为什么非要去长生南山。”
“沙狐不是说了么,那里只有什么会散发五彩霞光的玉玺?难道你觉着他还没说实话?”
“不,我只是觉着,胥烈所知道的,也不过一知半解,”他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初十四:“‘神鹿小城’这名字的来历,你我自然都知道,那么‘长生南山’,可有什么说法?”
世人皆知,神鹿小城,是由在北境出没的那只神鹿得名。
不过长生南山……初十四绞尽脑汁,笑道:“你难住我了,难道你又知道?”
俞星臣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只知道一件事,神鹿小城虽不大,名头却很响亮,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神鹿城周围的山上,盛产人参。”
“人参?”初十四睁大双眸。
这自然是事实不假,比如北境最出名的人参铺号,是武威邬娘经营的顺和号,而正因为要每每去神鹿小城采买最好的人参,邬娘才跟当地的李校尉认识。
初十四望着俞星臣道:“你提起这个,难道这长生南山的名字来历,跟人参有关?”
俞星臣颔首:“人参本就是大补益的东西,‘长生南山’的名字,必跟此脱不了干系。”
“那……”初十四想不明白,虚心笑着请教:“就算是这样,那又跟北原祖王所见的玉玺有什么关系呢?”
俞星臣微微一笑。
初十四可最熟悉他这“老谋深算”的笑了,忙上前道:“真的有关吗?到底是怎样?”
他的手顺势搭在俞星臣的手上,仿佛自然而然。
俞星臣一怔,慢慢地将手缩回:“有没有关,我没有确凿证据,到底如何,也待求证,但决明那孩子行事往往出人意料,比如你我能看到一步远,他往往能看到步甚至更多。”
像是当时在北原大军来之前,决明便料得先机,但在那之前,没有人知道他的吩咐是何意。
总是在事情发生后,才佩服他的先知先觉。
初十四看着俞星臣撤开的手,目光闪烁。
长生南山的世间至宝,人参,玉玺……决明……
初十四长吁了口气,若有所悟地哼道:“俞监军如此耐心跟我说这些话,总不会是想诲人不倦吧。”
俞星臣唇角一动,垂着眼帘道:“虽然先前已经派人去找决明,但……总是缺一个好手……”
初十四“嗤”了声:“我就知道您不会有闲心跟我磨牙,必是有所图才肯‘纡尊降贵’。”
俞星臣抬眸,正色道:“不要误会,初军护虽是极佳人选,我却不敢随便指使……”
本来黎渊,灵枢,姜斯都可以,但他们几个在那场大战中伤的过重,还需要休养。
倒是初十四是个可用之才。
初十四哼道:“你明明知道我是义无反顾,何必说这话呢。倒是显得虚伪。”
俞星臣看了他片刻:“我不想初军护是为我如何。”
初十四皱眉:“你是怕,你承了我的情?”
俞星臣道:“我只是不想欠人。”
初十四定定地看着俞星臣,耳畔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响,可没到厅门口就停下了。
“就这么怕欠了我?”他扬眉。
俞星臣道:“有借有还才妥当,只怕我还不起。”
“谁让你还了?你说的仿佛我会要挟你。”他说着欠身向前靠近俞星臣道:“还是你心虚?”
俞星臣微微仰身,道:“初军护莫要说笑。”
初十四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偏又逼近,伸手搭在他左侧的官帽椅的搭脑上。
俞星臣背贴着靠背板,退无可退,要起身也已经晚了,势必会跟初十四碰在一起。
“你……”
“你不肯欠我,我偏要你欠着,我倒要看看,你会铁石心肠到何种地步。”初十四离俞星臣已经极近了,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他说话之时的湿润气息都沁在俞星臣的面上,逼得对方只能屏息。
初十四细细打量他的神色变化,微笑道:“你既然要我去,那我领命就是了。但你记住了,我要是死在那里……”他伸手在俞星臣的唇上一点。
感觉手底下这人猛然一震,初十四的手指却又从他唇上向下,一直滑到了俞星臣的胸口:“你就欠我一条命。你得记着。”
他说罢收手,站直了身子要走。
俞星臣望着他的背影:“初军护。”
初十四没有回头,而只是侧脸:“还有什么事?”
俞星臣道:“你是至为聪明的人,可别一时糊涂。”
初十四笑道:“那你呢?”
俞星臣微微僵住。初十四道:“俞监军自然比世人都聪明,什么时候你不糊涂了再告诉我吧,那我也自然能跟你学学。”
初十四出了门,看看天色,便去找杨仪。
不料才进院门,正那侧边房中,江公公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