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症,”那病患问:“可、可这怎么才能好?能治吗?”
杨仪回头看了看众位医官,道:“所谓病症,自然是要对症下药,对付腿风,最直接的莫过于针灸。不知各位可有看过《扁鹊神应针灸玉龙经》?”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一个年青的医官躬身道:“回永安侯,在下略看过。”
杨仪注视着他道:“那你可记得‘玉龙经’上有记载的关于疗治腿风一节?”
这医官拧眉想了会儿,忐忑:“在下恍惚记得……环跳穴、还有居髎穴对于腿风有奇效。”
杨仪的目光中流露赞许之色:“——‘环跳为能治腿风,居髎二穴认真攻,更有委中毒血尽,任君行步显奇功’,只要为他针灸环跳跟居髎两处穴道,疼痛便会消减,最多……十数天便能痊愈。”
王太医等大感惊疑,那病患也如闻天书:“永安侯,我、我从在祖王城开始,到如今已经疼了月余了,你说的可是的?针灸两处穴道就能好吗?如此简单?”
杨仪一点头,却看向那青年医官:“你既然看过玉龙经,想必也擅长针灸?”
那医官正敬佩她连这些都信手拈来,闻言忐忑:“不敢说擅长,更不敢在永安侯面前班门弄斧。”
杨仪笑笑:“你我跟众人都是学医,医无止境,自然是互相切磋,何必说这些话。你既然擅长,便由你来为他针灸如何?也可试试看能不能应验。”
那医官俯身领命:“是。”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针囊,取出后,用随身带的生姜擦拭。
杨仪看到他这般行事,便知道是个有真才实干的能人。
果真,那医官下针极利落准确,虽然看得出是有点儿紧张的,但手很稳,并没有出错。
针灸过两处穴道后,那病患拧眉闭眼,只觉着腿上原先那股酸痛针刺之感,果真有所消减,不由悚然。
就算他们之前在祖王城,也听闻过大周永安侯的名号,回来之后更是听了无数有关杨仪的故事。
原本见是个病弱般的女子,未免心存疑虑,谁知亲身领略,看她自在大方,谈笑间指挥若定,众人唯她马首是瞻……这些人甚是惊啧,目光中都透出惊异敬仰之色。
两位太医因是从京内来的,自然知道杨仪的本事。拱手道:“果真是医无止境,我们今日都受教了。”
杨仪在内看诊之时,兵备司外间厅内,俞星臣同戚峰说了京内密报。
戚峰疑惑:“皇上病重?这是何意?”
俞星臣道:“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未必就没有别人知道……我是说,北原人。”
“北原……”戚峰拧眉,沉声问:“你是说,他们得知了此事,兴许会、趁虚而入?”
“京城内的情形如今不知怎样,皇上病倒,两位王爷辅政,自古储君之争便极为凶险,倘若此刻京城内有所变动,未必不会影响到北境乃至天下,北原人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戚峰冷笑:“怕他们不成?反正夏州那边已经交上手了……他们若想两头交战,我也正手痒痒呢!要不是十七交代,我也真想跟着去夏州打他娘的!”
俞星臣听见他这句话,不知为何有点儿怪怪的,但他此刻心乱,竟想不到是哪里不妥。
但他还有要紧的话跟戚峰说:“我的意思是,夏州跟冻土那边的战事不知如何……”主要是薛放若是无法抵达,那可就情形堪忧了,“先前北原人吃了大亏,一定会卷土重来,一旦他们出现,必定是泼天之力。如今定北城只有十余万,威远顶多是七八万,夏州那边儿也有八万多……”
戚峰看他思忖,不解:“你到底担心什么?”
俞星臣道:“我担心若北原人倾巢而出,那必定是个令我们……无法应付的……”他琢磨着,不知该用个什么词来形容。
戚峰瞪着他,俞星臣叹了口气:“北原的兵力,至少是在二十万以上,这还是剔除他们在夏州那边儿的十万人马。你明白了吗?”
“哈,”戚峰先是一笑,继而道:“你是担心他们发二十万人前来咱们打不过?”
“二十万是打底。”俞星臣皱眉道:“别忘了还有之前逃走的北原大营的军马。”
之前说雪崩摧毁了北原大营,十万军马消失殆尽,但事实上并不是十万军马都死在雪崩中,毕竟,那雪席卷到此处,威力已经大大减弱。
最多是令北原人失去斗志无法再战,当时死了的虽也有千余,但溃逃而回的更多。
可他们必定也憋着一口气。
戚峰走到俞星臣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还没有开打,就先担心起来了?放心吧,只要他们敢来,管他多少人,打就是了!无非是你死我活!”
俞星臣默默地望着他,自己可没有戚峰这样豁然的性子,他想要的是稳赢。
戚峰却又负手长叹道:“如今我担心的可不是北原,不知道十七究竟怎样了。”
俞星臣想起来:“是了,我也正还有一件事……如果薛放、”他打住,又斟酌用词道:“倘若今日尚无他的消息的话,我便要调威远的穆不弃前往夏州。”
戚峰起初不懂他之意,听完后心中很是不悦。
他竟是担心薛放有个万一,复州那里群龙无首,所以想叫穆不弃前去做主帅。
戚峰立刻道:“不会,十七一定没事。”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乱糟糟地,隐隐有狗叫声。
俞星臣一听,立刻向外紧走了几步,果真,只见小乖一马当先跑来,然后是豆子,最后才是斧头。
斧头磕磕绊绊地向内走,眼睛红肿着,一看就知道痛哭了很久。
俞星臣猛地看他这幅模样,心头一沉,脚步不由放慢。
戚峰后来居上,迎上前喝问:“怎么了?你这小子先前跑哪儿去了,叫人担心?”
斧头看见俞星臣的时候,还能收敛几分,看到戚峰,竟踉踉跄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戚峰,哭道:“戚疯子,十七爷他、他……”
戚峰抓着他肩膀把他推开:“什么?你好好说话,不许给我流马尿!”
斧头咬着牙,颤着嘴唇道:“十七爷没了!”
戚峰好像被雷打了一下似的,猛地松开他后退,吼道:“你说什么!敢胡说我揍……”
俞星臣在旁,喉头动了动:“斧头,你……怎么知道的?”
斧头哭着道:“是那个该死的狐狸告诉我的,他说、说亲眼看到十七爷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