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故意当着胥烈的面儿说了此事。
再看沙狐,见他趴在榻上,垂着眼帘,脸色苍白。
虽说他受伤后脸色一直不太好,但这会儿显然不是因为伤势。
胥烈当然是熟悉蒙岱的,那人身体健壮如牛,脾气暴烈,若说受伤不治而亡,那还可以相信,但“急病”?什么急病,又赶着这么巧合。
胥烈虽跟薛放交手过,但却并不曾见他提枪上阵的英姿,自然无法想象当时那种死神逼近般的恐惧压迫感。
杨仪瞥了一眼胥烈,见他不语,便对黎渊道:“灵枢姜统领他们呢?”
黎渊虽然已经从定北城那里得到了消息,但却不便将灵枢的情形告诉杨仪,只道:“无碍,他们那日正好遇到了赵世赵大人一行人,还恰好救了赵大人他们呢。”
杨仪点点头:“只可惜,俞监军还是不曾……”
黎渊看向胥烈:“我看,你白费心救了这只狐狸,这北原人不像是很看重他的。”
胥烈听了这话,才又抬眸:“巧了,我方才就是这么跟永安侯说的。”
黎渊很讨厌他:“是吗,你还真有自知之明。你不如说的更清楚些,我好动手打断你的脊梁,让你像是狗一样在地上爬。”
胥烈轻笑了两声:“狗才不是在地上爬,你们带着的两只狗不是很管用的么?要动手你只管动手,反正我毫无还手之力。”
黎渊走前一步:“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只是……”胥烈仿佛有恃无恐:“据我所知,永安侯用了大半天时间、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才将我救回,你想糟蹋她的心血就随便。”
他居然拿杨仪费心耗力给他疗伤之事来要挟,黎渊屏息:“真令人想不到,你竟这么不要脸。”
胥烈道:“令你想不到的还有更多呢。”
黎渊回头看向杨仪:“你听见了,他的嘴硬的很,那只老虎那一巴掌该直接扇在他的头上,把他的嘴脸打的血肉模糊才是。”
胥烈慢悠悠道:“就算那样,永安侯也能给我拼凑起来……”
杨仪皱皱眉。
胥烈瞅着她,又道:“毕竟她虽恨我,但还想用我换俞监军……万一成了呢。”
杨仪轻哼了声。
胥烈的眼珠却微微转动,对黎渊道:“你说,在永安侯心中,谁是第一的?哦,是薛十七,那谁是第二的?”
黎渊已经有点窒息了,他已经猜到胥烈要说什么。
毕竟这只狐狸的嘴里可吐不出什么好的。
果真,胥烈道:“我看,那应该就是俞三爷了。”面上浮现一点笑意,他瞥过杨仪又看向黎渊:“阁下,不知是排第几的,我想连第三也未必排得上……”
杨仪眼神一沉,道:“你说够了没有。你是不是真想让我把你的嘴缝上。”
胥烈道:“横竖缝上了还能拆开……”
杨仪不再言语,把书一扔,走到胥烈身旁。
胥烈趴着不能动,微微抬头看着她笑道:“不是真的要缝吧。”
杨仪握住他的右手。
胥烈本笑吟吟地,突然脸色一变,面上的笑也跟着抽了抽。
原来杨仪方才竟悄无声息地用针刺入他的指尖十宣穴。
这十宣穴是人身上最疼的穴道之一,针刺十宣多半是为让昏迷的人清醒,足见其疼其厉。
胥烈抿了抿唇,强笑道:“真的……怪不得姓孔的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黎渊在旁瞧着,对杨仪说道:“这种事何必你亲自动手,告诉一声,我替你把他的十指都刺遍了。”
杨仪淡声道:“那只手不必,他的肩头伤损未愈,那只手不会觉着很疼。”
黎渊点头:“还有呢?”
“劳宫穴,以及脚底涌泉。”
黎渊其实是知道的,却偏偏问出来,闻言笑道:“既然这样,都给他通一通也是好的。”
杨仪竟道:“确实有好处,可以让他的气血涌动,恢复的快些。”
胥烈在旁听着,脸上的笑已经收敛了:“永安侯,别开玩笑。”
杨仪道:“谁跟你玩笑了?”又问黎渊:“我像是说笑吗?”
黎渊哼道:“给我一根针,他自然知道是不是。”
胥烈无法可想:“永安侯,他想公报私仇,是恨我方才说他第三……”
这也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话音未落,手指又是一阵刺痛。
胥烈“啊”地惨叫了声。
杨仪揉了揉耳朵,转身走开。
门外廊下,戚峰正跟决明,斧头一起在观察豆子跟小乖。
戚峰赞小乖:“这狗儿生得俊秀,怪不得我们豆子喜欢。”
隐隐听见惨叫,戚峰抬头:“什么声儿?”
决明头也不抬地,慢吞吞说道:“是那个人。”
斧头给他解释:“就是那只坏狐狸。”
戚峰“哦”了声:“那没事儿,叫的还怪好听的。多叫两声更好。”
斧头捂着嘴笑。
戚峰则又摸着豆子的肚子,说道:“这肚子怎么大了许多,斧头你都喂豆子吃了什么?”
斧头皱着眉说道:“以前喂的还成,自从离开京内,最近又东奔西走的,也没认真地给豆子弄点好吃的。”
决明盯着肚子,忽然说道:“四个。”
戚峰疑惑:“什么四个?”
正在这时侯,见那边儿杨仪跟黎渊一起走了出来,边走边说着什么。
瞧见他们在这里,杨仪便冲着决明一招手。
决明正眼巴巴望着她,见她招手,赶紧跳起来跑到跟前,垂着脑袋小声地叫:“姐姐。”
戚峰笑对斧头道:“这个小子,在先生面前倒像是只听话的小狗,就差一条尾巴了。”
冷不防黎渊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