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统领则冷对灵枢道:“闪开!你总不至于想看着俞监军犯错吧。”
灵枢面上掠过一抹犹豫之色,却冷然道:“大人不会犯错!所以你也不要贸然行事。”
“放肆!”姜统领愕然:“别以为他是监军就不顾规矩……”
江太监在旁呆看了会儿,啧了声:“这是怎么说的……”横竖灵枢没拦着他,他赶紧往门口跑去。
才到门边上,就见杨仪捂着嘴,半靠在一张太师椅上,仿佛正在咳嗽。
俞星臣站在她身边三两步远,沉默地凝视着她。
江公公赶紧进门:“怎么了这是?”赶紧过去扶着杨仪,又回头对俞星臣道:“俞监军,永安侯可是存好意而来的,怎么又弄成这样?”
俞星臣道:“抱歉。”
杨仪看也不看他,扶住江公公的手,哑声道:“走。”
这会儿门口上,灵枢跟姜统领一左一右站在那里。
见里头“消停”,他们自然也没有再剑拔弩张的必要,只是姜统领仍是皱眉盯了俞星臣一眼,才陪着去了。
俞星臣走到门口,目送几个人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门,他想把所有都告诉她。
或许……或许她会原谅。
但俞星臣更想问杨仪,假如自己告诉她真相,她会不会别去这么喜欢薛放,仍旧做他的……仪儿。
这念头虽极强烈,他心里却清楚,这不可能。
那些感情岂是说收就收,说放就放的,就如同他一路磕磕绊绊到现在,倘若真的能那么轻易地放手,岂会缠绵如此。
何况那件事本就不是什么能够张扬出口的,而且对她也是有害无益。
既然说了,对她对自己都毫无益处,何必开口。
谁知一时不能自已,反而更闹得不可开交。
书房的灯烛亮了几乎一宿,在寅时过半之时,残烛滴尽了最后的泪,化成袅袅一点青烟。
俞星臣靠坐在太师椅中,只觉着通身沁凉。
灵枢在门口道:“永安侯一行……启程了。”他低着头:“只带了姜斯跟徐明,并五十个侍卫。”
俞星臣仍是合着眸子,似乎没有听见。
就算江太监跟小甘都不肯留,但谁能拗得过杨仪。
何况她留他们在武威,不仅是因为此行艰难,要轻装简从,而且武威这里自然也有大把的事情需要有人从中照应。
一行人改换衣装,驱车向北,行了大半日,已经远离了武威。
眼见人马疲倦,前方影影绰绰有村落出现,姜统领欣喜,吩咐徐明:“带两个人去看看,能不能借地歇脚。”
马车之中,杨仪的对面是决明,他是头一次出城,很觉不适,偷偷地从车窗向外打量,看累了,便倒下睡觉。
此刻察觉马车颠簸,决明睁开眼睛:“到了吗?”
杨仪道:“还早着呢。”
决明揉揉眼,掀开车帘向外看,望着前方的村落,他的眼睛蓦地睁大,继而眯了起来。
“那、那里……”决明有些语无伦次,回头拉着杨仪。
杨仪跟着看了眼,并不见怎样:“怎么了?”
决明似乎害怕,抱着她的手臂:“不,不,不要过去。”
杨仪愣怔:“有什么不妥?”
决明把头垂的更低了,只反复念道:“不、不行,不行。”
车外,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是徐副统领去而复返。
姜统领迎上:“如何?”却见徐明的神情难得地透出些慌张,他犹豫片刻才道:“那村子里的人……好像都死了。”
“什么!”姜斯大惊:“都死了?怎么回事?”
徐明道:“看情形,应该是昨日发生的。”
姜斯回头看了眼马车的方向,放低声音:“可看的出是什么人干的,北原人还是土匪?”
徐副统领道:“那些村人房中有被翻找过的痕迹,再加上那些村民身上的痕迹,应该是匪贼。”
姜斯咬牙:“我也觉着不可能是北原人,他们才被薛督军重创,不可能再这么快孤军深入。”
徐明道:“统领,这些土匪太嚣张了!”
但与此同时,脸上又挂上了忧色:“怪不得俞监军不肯让永安侯出城,越是往北可越是乱了。这些土匪动辄竟屠村,只怕势力不小,我们……”
姜斯皱了皱眉:“开弓哪有回头箭。不要再说这些话。”
杨仪因为见决明反常,便留意外头动静,此刻听了个大概,着实心寒:“真的全都死了?”
两人见她听见了,便上前来,徐明禀告:“只看了几家,都被杀死了……整个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的模样,没有任何声响,判断应该是……”
半晌,杨仪叹道:“再去看一看吧,万一,还有活着的呢。”
徐明只得答应,又多带了两个人折返。
姜斯打量地形,见往北是一座连绵山麓,冬日的树木都是黑色的,一根根如同钢针似的向天空戳着,瞧着就透出几分凶险。
姜统领道:“大人,只怕前方会有匪贼出没。”
若他们先前带了二三百人,自然不惧,可倘若贼匪人多,那就难办了。
杨仪问道:“可还有别的路?”
正在商议,徐明带人去而复返,道:“回永安侯,果真发现有个活的。”
他们救了一个人出来。
那人看似二十开外,衣着普通,手臂跟身上各处有伤,已经昏迷不醒。
徐明他们发现此人的时候,他正倒在一户农家的院墙下,人几乎都给冻僵了,侥幸动了动,才被发现还活着。
杨仪忙去查看他的伤势,见身上好几处的刀伤,看着仿佛有好几把刀一起戳过来,幸而伤的虽骇人,可细看只有一道穿入了体内,有点致命。
因是在野外,没有热水之类,杨仪只能便宜行事。
稍微将他伤口清理,撒药,缝合,又给他嘴里塞了一颗回天保命丹,喂了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