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密集如雨声的箭簇射落,可想而知这马车已经被射成了什么刺猬模样。
“这是……北原人还是贼寇?”江公公脸色微微白。
俞星臣瞥了眼杨仪那件披风,不紧不慢重新披在肩上:“不管是哪一派,都算是不虚此行。”
江公公可没他这么淡定,苦笑:“我说俞大人,我们不虚此行,还是他们不虚此行?”
此刻马车放慢了速度,逐渐停下,而外头喊杀声逼近,此起彼伏,竟是已经交上手了。
姜斯提出担忧的时候,俞星臣说,北原人若要动手,最多不过百人。
毕竟这是在大周境内,他们不可能大规模出没,毕竟要隐瞒身份低调行事,有所顾忌。
但他低估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北境之中,仅次于北原的威胁外,还有一股势力,那就是山贼。
之前卧龙山出事,消息迅速散开,群贼探听到是朝廷新调任的北境督军、扈远侯之子薛十七郎所为。而且又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官兵不日将收剿北境所有的贼寇。
一时之间群贼“震怒”。
黑林坳的山贼,其实还不如卧龙山,有些不起眼。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人,只能做点“小买卖”。
就算知道永安侯将从这条路上过,他们其实也不敢如何。
可没成想,在这种情况下,有人找上门来。
找到他们的人,自称是跟薛十七郎有点私人过节,因为永安侯跟薛放订了亲,所以夫债妻偿,要向杨仪下手。
本来黑林坳的山贼是不肯答应的,他们不傻,甚至还想将这不知天高地厚送上门来的人活剐了。
谁知那人不慌不忙,制服了要拿捏他的两个小喽啰后,拿出了随身带的一包黄金。
把黄金扔给黑林坳的大当家,他道:“这里是三十两的金子,我们只要永安侯,事成后,另有二百两金子奉上。”
此处的山贼因不如卧龙山,所以一个个都面有菜色,犹如流民。哪里见过这样金灿灿沉甸甸的黄金。
顿时动了心。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一个不算上数的小卒子道:“你们是什么人,看你的样貌不像是周人,听说之前北原人袭击了卫城,就是冲着永安侯去的,如今你也叫我们针对永安侯,你该不会是北原人吧?”
那人听了,似笑非笑道:“你管我是谁,我手上的金子是真的不就行了?”
谁知那小山贼闻言大怒:“你要是北原人,我就跟你势不两立,我们村子就是给北原人毁了的,我跟北原人有血海深仇!”
那人眼神一暗,看向大当家:“要怎么行事,您自己看着办。要金银财宝享尽荣华富贵,还是冻死在这山坳里,想必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小山贼道:“呸,你不用挑唆,我们不要什么黄金,要你的命!”
他说着便要上前动手,却被大当家喝止:“放肆,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小山贼转头,气的眼睛通红,悲愤叫道:“大哥,不管怎么,都不能跟北原人一起干事,他们想灭大周,杀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姊妹,别为了几两金子就把……”话音未落,大当家抽出刀来,竟是直接一刀穿了过去。
小山贼看着那把刀,抬手指着大当家:“你、你……”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踉跄倒在地上,至死眼睛兀自是睁着的。
大当家却哼道:“谁要敢多嘴,就是这个下场。”
扫见众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大当家道:“我们为何落草为寇,还不是大周逼的没了活路?跟北原打仗,也是朝廷该做的事,跟我们什么关系,明明是大周先对不住我们,是他们没护住百姓,叫我们出头做什么!”
振振有辞,强词夺理地说了这句,又道:“何况素日我们躲在这里,一连半月都打不到一只兔子,如今有人送金子上来,为什么不要?那薛十七郎本来就想荡平我们,若是真捉了永安侯,我们黑林坳便大大地露了脸了。”
旁边两个首领对视了眼,看看地上小山贼的尸首,皱眉不语。
此时,黑林坳的贼寇,联合北原人,冲入车队中。
灵枢眼观六路,杀翻了两个贼寇,冲到马车旁边,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其实这二百多的侍卫内,另外还有几十人,是晁大通安排的心腹。
晁大通为保密,没跟他们提是调虎离山,只叫一路谨慎护送。
如今山贼现身,他们乃本地武官,当然知道黑林坳的贼寇原本势单力薄,断没有这个公然截杀永安侯的胆量。
事情蹊跷,又见他们的人数似乎翻了翻,而且其中有好些人身手矫健,根本不像是寻常的贼寇,他们就知道,必定是北原人混迹其中!
之前兵备司被突袭的惨痛记忆犹新,欧成的死更是让他们深恨,此刻狭路相逢,简直杀红了眼,一定要替欧成跟死难的弟兄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