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侯,里间晁大通等几个,被胡太医带了药侍请了出来。
晁大通背对着门边,冲着里头叫道:“永安侯,求求了……一定要救救彰儿!”
俞星臣回头看向他,想了想,走到晁大通身旁:“将军。”
晁大通面色发白,失魂落魄地看着门口,几乎没听见俞星臣叫自己。
晁秀儿走来拉了拉他,他才回神:“啊,俞监军?”
俞星臣道:“我有几点不解之处,还请晁将军帮我释疑。”
晁大通定神,勉强往旁边走开几步,示意俞星臣落座:“请说吧。”
两个人坐下,俞星臣道:“我方才所见,赫连彰既然是被你收留的故而,为何复姓‘赫连’,不跟着你姓晁呢?”
晁大通叹了口气,默然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救他的地方,正在跟北原接近的赫山之下,那里时常有鲜卑人出没,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裹着半张虎皮,这正是鲜卑人的习俗,反而本地的猎户很少会用虎皮这种东西裹孩子。”
这东北境原本是鲜卑族所属的夏国所有,后来夏国被北原所灭,鲜卑人也被赶尽杀绝,些许遗族都隐居在山中,有的隐匿身份四处流落。
而“赫连”则是他们的国姓。
所以晁大通当时在救了赫连彰后,为了不叫他忘记出身,就特意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毕竟鲜卑族被北原所灭,跟北原也有血仇,这样做倒也无妨。
俞星臣正是因为知道原本鲜卑的王族复姓“赫连”,所以才问晁大通为何给赫连彰起这个名字。
晁大通说完,扫见晁秀站在内室门口,正向内张望,晁俊在旁边挨着她,小声问:“姐姐,他死了吗?”
晁秀忙呵斥:“再胡说打你!”
晁俊努了努嘴,耷拉了脑袋。
俞星臣看在眼里,转头,见欧成,庞一雄,以及几个武官站在门口。俞星臣道:“既然赫连彰非我周朝之人,众武将同他相处,可有芥蒂?”
晁大通一呆,继而皱眉道:“他从小跟着我,资历比在这里任何一个人还要老,何况这么多年来,彰儿出生入死,几次险些马革裹尸,身上伤痕累累……别的不说,就算此刻外头的那些人,都是跟他经历过生死的,是换命的情分。俞大人兴许不了解军中的情谊吧。”
俞星臣“哦”了声,不置可否。眼睛却瞥向门外几个武官。
晁大通皱眉,看他面沉似水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心里想起欧成的那句“锦衣玉食公子哥”,欲言又止。
俞星臣却站起来走到门口处,道:“庞校尉?可愿意跟我细说那天晚上的情形?”
庞一雄赶忙回身向着他行礼:“俞监军。当然可以。”
据庞一雄说,那夜,知州大人相请,中途离席。
他本来欲去解手,走到半道听见叫嚷,急忙循声而去,才看到有有刺客追杀戴知州。
庞一雄想也不想,拔剑冲了上去,几个回合,瞅准机会,一招刺中对方。
谁知知州府的侍卫赶到,解开蒙面帕子,才发现竟是赫连彰。
庞一雄心有余悸:“我见是赫连,十分震惊,简直不信,又后悔自己下手太重……”
俞星臣看了眼在旁站着的欧成等人,对庞一雄道:“按理说知州府里的防卫也应该不至于很疏忽,难道没有侍卫赶到?”
“这我也不清楚,总之是在我跟刺客……赫连打了一阵后,才有人到了。”
俞星臣又问:“那当天晚上,庞校尉用的是剑?你平时惯用剑么?”
原来他从刚才就注意到,庞一雄腰间挂着的是佩刀。
庞一雄微怔,忙道:“我惯用的自然是刀,只不过那夜知州相请,佩剑……显得正式些。”
“那把剑呢?”
庞一雄叹气:“事发后我嫌它碍眼,哪里还想见到它,便丢在家里了。”
“当时,庞校尉跟赫连彰过了几招才分胜负?”
“这……”庞一雄皱眉,有些茫然,“我因事发后六神无主,此刻竟也有些记不得了,好像、是二三招,或者五六招?”
俞星臣微微点头,望见欧成在旁边皱眉,他便说道:“我还有个疑问。”
庞一雄道:“俞监军请说。”
俞星臣道:“听人说,庞校尉跟赫连彰之间十分亲厚,自然是极熟悉的?”
“是,我跟他很好,当他是兄长一般。”
俞星臣思忖:“我非武人,故而不太晓得,问错了的话,庞校尉莫怪……”
欧成在旁听他慢腾腾,便催问道:“你想问就问,又怕什么?说句话而已难道能顶破了天?”
俞星臣一笑,道:“我在想,既然是极相熟的两个人,又是军中的情谊,那……就算是对方蒙着脸,可既然跟他动了手过了招,又不是一招半招的,难道会不清楚他的身手武功?丝毫没看出来吗?”
庞一雄的瞳仁收缩:“你、你是何意?”
旁边欧成本来抱臂斜睨,此刻不由放下手臂,站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