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鄂极国的使者不由喜形于色。
薛放那边肩头一沉,初十四看看他的脸色,挪开了手。
桑野在后见状,也慢慢地将他松开。
牧东林端详着杨仪的方向,点头道:“永安侯……虽是女子,心胸胆识,不知强过天下男儿多少。”
若是平时,薛放听了这句话,自然是要顺势大力嘉赞一番。
但此刻他却脸色平静,看看牧东林,迈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此刻端王定睛望着杨仪:“永安侯你……”
杨仪垂首道:“臣如此说,只是想让王爷莫要以臣为虑,要如何决定,端看王爷。”
端王含笑颔首:“永安侯有心。”
这时候薛放走到杨仪身旁,转头望着她。
杨仪回头跟他对视,望见他复杂的眼神,似乎知道他心中的万语千言。
在薛放手臂上轻轻一握,跟他一起坐了。
端王环顾两侧群臣,众人不消说都是愿意的。
只有一点,兵部卢侍郎道:“使者虽如此说,但……这可否代表贵国国主之意,毕竟口说无凭。”
鄂极国的使者从容道:“各位以为我为何会随身带着丹崖启云的地图?本来这就是国主赐予我的权力,让我相机行事。”
丹崖启云毕竟是鄂极国吞并周朝的,他们也知道周朝念念不忘此事。
何况丹崖启云距离鄂极国国境过于偏远,又是战事一动、两国必争之地,鄂极国本地的人都不愿冒险前往,城中所余周朝百姓也不会真心归顺,虽属于他们,却似烫手山芋。
而此番鄂极国使者前来,丹崖启云便是谈判的筹码,只不过并不是用在打擂台上,而是想要“借兵”。
打擂台是他们一早就决定的,虽然认定索力士必将无敌,但为防万一,自然还留有一条后路。
若索力士败了,他们便会用丹崖启云来跟周朝交涉,因为先前北原在东境吞了鄂极国的冻土重镇,倘若想要将冻土夺回,必要周朝的配合,丹崖启云就是用在这上面的。
对他们而言,用丹崖启云把冻土重镇换回来的话,极其划算,而且还能跟周朝修好。
不过此刻,使者的心中,杨仪显然要重要的多,而他也是成了执念,势在必得。
使者回话的时候,俞星臣打量他的神情。
此时他便向着杨仪微微倾身道:“你太轻率了。”
杨仪转头:“为何?”
俞星臣道:“他这样猖狂,仿佛必胜一般,绝非是无端而来……必定有什么根据。”
杨仪也正觉着这使者的口气越来越嚣张,就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俞星臣忖度着,忽然问道:“廖小猷如何?”
杨仪看了眼薛放,便将之前在崇文街发现赤汞的事情告诉了他。
俞星臣显然一惊:“之前罗洺带人去巡检司是为此事?”他来的路上也正遇到了罗洺众人。
见杨仪点头,俞星臣垂眸,他之前就提醒过杨仪让留心小猷,此刻听闻他差点误服了水银,也不太相信这是个巧合。
难不成……背后有鄂极国使者的影子?使者自以为廖小猷中了招,所以才这样狂妄?
可如果廖小猷没吃的话,是不是……就没事了?
还是说,这使者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底牌……
此刻,文武朝臣不再出声。都看端王示下。
端王沉吟着,看向俞星臣跟薛放。
终于他道:“十七,你们如何看法。”
薛放从方才过来,就没出声,此刻听端王询问,他看了眼杨仪:“永安侯所说,臣没有异议。”
端王满意:“俞卿?”
俞星臣转头看向廖小猷跟索力士的方向,终于道:“臣也没有异议。”
使者闻言,脸上便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笑容让俞星臣极大的不安起来,几乎想收回自己方才说的话。
他心事重重,一时竟忘了坐下。
端王转头看向使者:“既然这样,那么就……”
俞星臣道:“王爷!”
端王一顿。
俞星臣知道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但偏偏他想不通看不出,而此刻已经骑虎难下,他找不到可以力挽狂澜的借口,毕竟在场的人,不管是本国还是鄂极国,都是想要此事达成,他反而成了一个异类。
端王望着俞星臣,看了片刻道:“俞卿若没有话说,且坐了吧。”
俞星臣的头微微地一昏。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落座的,旁边的杨仪望着他,忽然道:“俞巡检不必多想。”
俞星臣看向她:“什么?”
杨仪道:“俞大人可还记得本来今日赌的是什么?”
俞星臣的嘴唇微动:“赌的是……”
是两国的国体,输者为臣,胜者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