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抱着杨仪,看着她因为喝了酒而稍微显出几分红晕的脸色。
“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是今儿、十四说的那句。”
杨仪听他此刻还提什么十四的话,皱皱眉:“哦,他说什么了,我却不记得。”
薛放靠近她:“就是,他说我热脸贴你的冷……”
杨仪这才明白,抿了抿嘴:“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正经话,没想到还是这样。”
“这怎么不正经?”薛放正色道:“你可知当时我真想问问十四,他凭什么这么胡说,姐姐身上明明是温热的,很舒服。”
杨仪觉着自己不是温热,是有些发热。
尤其是薛放的手下滑,轻轻地地将她一托:“我难道不知道?所以说十四胡说八道。”
盈盈所爱,尽在掌心。
杨仪因为生得单薄,薛放的手垫下去,竟整个儿将她托住了,竟仿佛把她握在掌中,一应掌握。
偏他的手又那样的暖,一时让杨仪有些如坐针毡。
杨仪想要起身,却被他环着无法动弹。
“你做什么?”杨仪只得提醒:“今儿在外头胡混了一天,衣裳都没有换,不许乱动。”
她坐在他腿上,自然高一些,薛放顺势把脸埋了过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可身上为什么好似更香了?”
杨仪感觉他一直往身上钻,简直要钻到自己心里去。
便伸出手来推他的头:“你老实点儿。”
手指胡乱拂过,碰到他的眉,眼睛,那英挺的鼻子,他们在她的手底,鲜活的触感,然后越过她的手,如愿以偿地贴近。
“我说真的……得洗漱,更、更衣,”杨仪短促地吸了口气:“别、别闹!”
最后一声,杨仪惊叫了起来。
原来薛放竟是依恋靠近,轻轻地去衔。
也不知他为何找的那么准,猛地就寻到了。
大概,这也是一种了不起的直觉。
等终于将他推开,衣袍已经又被磋磨的不能看。
酒楼之外,高柳之下。
胡太医跑到俞星臣身旁:“俞巡检您怎么了?”
俞星臣不能起身,无法出声,只稍微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打扰。
胡太医正两难,身后却有一人走近。
灵枢正自扶着俞星臣,还以为走过来的是太医,抬头一看,下意识戒备。
那人正是初十四,他并没有理会灵枢,反而抬手向着俞星臣的背上轻轻地捶了两下。
俞星臣起初未曾察觉,直到借着淡淡的灯光看见地上的影子。
他停下来,微微转头,望见初十四一双亮晶晶的眼,俞星臣起身,自袖中摸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角。
这一瞬的功夫,他的脸色已经重又恢复的泰然无波。
“护军可有何事。”哑声,他问。
初十四双手抱臂,挑唇:“不能吃,就别逞强啊,俞巡检。”
俞星臣道:“不劳费心。若无事,请恕告辞。”
“等等,”初十四拦住他:“五哥要见你。”
俞星臣微怔,转头看向酒楼上,隐约瞧见数道身影在栏杆之内,隔得略远,这模糊之意却更添了无形威慑。
这般惊鸿一瞥,竟无端地让俞星臣想到了……那传说中的二郎神,和跟随他的梅山七圣。
俞星臣做过兵部侍郎。
他当然听说过,这位幽州督军牧东林,可是威震西北的人物。
剿灭西北的沙匪,挡住婆罗洲的袭扰,多是靠牧东林东奔西走,从中调度指挥。
幽州俨然成为整个西北的中枢,而牧东林,也堪称西北第一号的人物。
他本该是一世名臣,一代名将,名垂青史。
只可惜,牧东林有个致命的缺点。
这个缺点,注定了牧东林的黯淡陨落。
当然,这是俞星臣所知的前世之事。
俞星臣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跟这位西北头一号的人物面对面。
“让俞巡检见笑了。”牧东林亲自端了一杯茶,放在俞星臣的面前。
俞星臣抬手一接:“多谢牧督军。”
牧东林三十不到,年青而英俊的面容。
称雄一方的武将,顾盼间自有一番威仪。
可细看,便能发现两鬓之中略有些许华发,不过对他来说,反而更添了几分奇异的贵气。
牧东林道:“早就听闻俞三爷大名,只恨不能相见,不料冥冥中自有天意,竟让愚同巡检在此相遇。”
俞星臣听他言语甚是谦和,便道:“不敢。督军乃英雄人物,如此抬爱,岂不叫在下惭愧。”
牧东林仰头一笑:“罢了,咱们不必说些客套的话,三爷知道,十七乃是我的弟兄,他……跟三爷乃是同僚,你我之间,也算、称得上是手足之谊了吧?”
俞星臣道:“督军威震一方,我如何敢高攀。”
“俞三爷说这话,便是见外之意了,是嫌弃愚不过乃一边漠莽夫而已?”
“请督军恕罪,绝不敢有此想法。”俞星臣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