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见状,也忙跟着向外飞奔出去。
而在他们身后的床榻上,确实有一个人躺着。
盖着半床被子,露出一个脑袋在外头,烛光下可以看到雪白的脸,乌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只是,整个儿死板板的。
那哪里是个人,明明是个纸扎的人。
两个太医鬼哭狼嚎冲出院子,张太医很容易就抓到了胡太医,因为他在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绊倒在地,晕厥过去。
张太医看在那二两银子的份上,只得把他拉起来,离开这是非之处。
胡太医被暂且留在张太医府里,两个人喝了热茶,半晌,才把那惊动的魂魄重又定下来。
“怎,怎么回事?真、真给你乌鸦嘴说中了……是鬼吗?”胡太医问道。
张太医道:“不不、不知道。”
“要么……是纸人成精了?”胡太医问了这句,又哆哆嗦嗦把那块银子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银子沉甸甸的,虽心里发毛,还是不舍得:“可如果是鬼,怎么会给我真银子?”
张太医看着那块雪亮的碎银,忽然精神振奋了些:“谁知道里头怎么样,是了,你说过要给我半块,正是时候可以验一验。”于是叫小厮拿了剪刀来,把银子分剪成两块。
两个财迷在灯下翻来覆去的确认,断口处极亮,确实是银子无疑。
那晚上,张太医跟胡太医两个人商议了半宿,却终究没胆子再回去。
等到天明,两个人才壮胆去瞧,找到那地方,见墙头长草,门上上锁。
越发惊怔。一问左右邻舍,原来这里是一位教书先生魏云住着的,只是前几天因为鼠疫,他病发不治身亡,早已经入土为安了。
张太医跟胡太医听了,哆哆嗦嗦,腿肚子打转。
几乎当场晕厥。
那邻居看看他们两人,又说道:“不过,这中元节快到了,恐怕有些不太平啊。”
“怎么、不太平?”
邻居道:“之前就曾听见里头有奇怪的声响,仿佛有人在断断续续地哭……又比如昨晚上,闹得更凶了,砰砰啪啪的,许多怪声怪影,想必是魏先生被鼠疫夺去性命,死的冤枉,心有不甘。”
这些邻居们虽然听见动静,但一心以为是鬼怪作祟,所以不敢出面查看。
两位太医问了这些,不敢再打听跟逗留,便原路返回。
只是虽然认定了是鬼魂作祟,但那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张太医主张报官,胡太医却不肯。
最终两个人一合计,不如请杨仪帮忙,毕竟薛放就在巡检司,他又是个最擅长处理这种诡异奇案的。
于是他们才求到了杨仪,只托杨仪告诉薛放,悄悄地查一查。
如果真是鬼魂作祟,那给那魏先生多买点纸钱元宝的就算了,如果不是……那毕竟得知真相,也去了心头疑惑。
马车停在了昨日胡太医看诊的路口。
杨仪有点迟疑:“十七,天色暗了,要不要等明天再去?”
薛放道:“我去看看,不打紧。你才病好,就留在这里,让竹子陪着。”
杨仪拉住他:“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薛放正要笑,忽然想到了一件什么事,便道:“怎么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这次就依你好了。”跳下车,把杨仪抱了下来。
两人按照胡先生所说向前走,不多时,果真看到了一处落锁的门首,墙上的狗尾巴草在晚风中晃来晃去,几分萧瑟。
暮色里,旁边的邻舍正欲关门,看见他们在此徘徊,欲言又止。
终于壮胆道:“这房子不干净,几位还是别紧着逗留了。”说完后,似乎怕他们靠近,便彭地关了门。
薛放走到院门口,看看那锁钥:“如果一直都锁着的话,能开锁的人,自然有这里的钥匙。”
屠竹道:“十七爷,我来。”他上前,用一根铁丝钻来钻去,不多时将那把锁给打开了。
“好熟练的手艺,”薛放称赞道:“以后可以在街上摆个摊子,专门给人撬锁。也多一笔进项给小甘。”
屠竹红了脸。
幸亏此刻天还没有全暗,薛放一马当先进了里间。
他胆气最正,只留神听里间有没有异动就罢了。
听不到声响,薛放毫无犹豫将帘子挑起,定睛看去,却见前方榻上,床褥平整,没有死人,也没有纸人。
薛放回头对杨仪挑了挑眉。
两人进去看了会儿,杨仪疑惑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找错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