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是什么?”
——“猫?是一只猫?”
——“不、好像不是……它、它吃的那个又是……”
“小舍?小舍、小……”撕心裂肺,颤抖的叫声。
杨仪去看过谭珣,他的肋骨并无大碍,大夫给处理的很好。
让杨仪在意的是他的头。
谭珣脸上的肿还没有全消,虽看着并无外伤,但杨仪跟谭珣说话之时,总觉着他的精神不济,神情恍惚。
“头疼吗?”杨仪询问。
谭珣道:“不疼。稍微有些晕。”他摸了摸耳朵:“还有点耳鸣。”
杨仪写了一副散瘀通络汤的方子,又加了对症晕眩的天麻,钩藤,叫人去取药。
谭珣定神看向杨仪,他当然也听说过这位杨侍医的大名,只是没想到自己竟能亲眼见到。
方才只顾好奇而惊讶地看她,忘了身上的种种痛楚。
这会儿给她问了几句才想起来,谭珣问:“杨侍医,我的脑髓受伤了吗?”
“不要紧,”杨仪反复:“应该没有大碍,这幅散瘀通络汤,顾名思义,有祛淤活血的功效,你喝个几幅应该就会无碍。”
谭珣感激道:“杨侍医,多谢。你……真不像是传言里那样。”
杨仪一笑:“传言?”
谭珣望着她的笑容,秀美柔和,终于又意识到她是女子,他有点不太好意思:“抱歉,我……我不该说这些。”
杨仪淡淡道:“不要紧,我从不在意什么传言。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谭珣的目光又转回来,有点震惊地望着她。
“怎么了?”杨仪问。
谭珣刚要开口,外头小甘探头:“姑娘,他们说十七爷回来了!”
杨仪一喜,忙要转身,又想起来,赶忙叮嘱谭珣:“这两日好生静养,如果觉着哪里不妥,千万别哑忍着,快找大夫……叫人去找我也行。”
谭珣望着她,眼睛发亮:“好的杨侍医……”
杨仪笑笑,转身往外去了。
先前薛放出城后,俞星臣自然派了人去接应探听消息,城外城内的都有军差候着。
报信那人是跟着上源山的,因被那场景所惊,他着急要回来禀明,所以山上后续如何,并不知晓。
杨仪往前厅过来,薛放已经简略地将源山的处置经过说了大概。
见杨仪进门,他起身:“你去哪儿了,怎么到哪里也忙的这样。”
杨仪打量他无碍,问道:“可顺利?”
薛放嘿地一笑:“你若说我么……那还算顺利,可对有的人来说,那就一言难尽了。”
杨仪已经发现俞星臣的脸色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之前俞星臣派人去找寻老滕的尸首,并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除了一块染满了鲜血的巨石。
以及捡到的一根属于马缟的簪子。
俞星臣暗暗揣测那里发生过什么事。
他猜到可能很惨烈,但他没有往深处细想。
而今日,薛放,乔建,以及忠宁伯欧逾等人,替他弥补了那个“想象”。
因为那块之前血渍已干的大石上,多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变得有点残缺跟零碎的乔小舍,平躺在巨石之上。
早已不似人形,四肢都血淋淋地,因为那血色过于浓艳,叫人眼晕,竟分不清哪是血,哪是肢体。
但仔细一看,哪里有什么肢体,有的,是被撕碎的血肉而已。
乔国公跟忠宁伯,依稀看见了那血肉之下的森然白骨,以及白骨上的新鲜咬痕迹。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甚至觉着那白骨仿佛戳到了自己的眼睛里,那齿印划痕,也啃到了自己的脸上!
甚至,连乔小舍的头皮都非完整,连发缺了一块,血糊住了半边脸。
不,不止如此,他的脸颊好像也已经残缺,出现一个透出牙齿的洞。
难怪乔国公跟忠宁伯第一眼都没认出是他。
但乔小舍并没有死,他稍微地扭动,可又不能大动。
因此此时此刻,就在乔小舍的旁边,蹲着一只……
起初,忠宁伯以为是猫。
因为那太像是一只猫了,略金黄的皮毛,看着很松软,上面带着条纹跟斑点。
猫儿一样的眼睛,只不过那颜色也是金色。
只有它的耳朵,有点奇怪,耳朵尖上,有两撮分叉的毛儿,向上竖起,看着有点儿像是戏台上那些戏子们背着的羽翎。
这只兽蹲在乔小舍的身旁,阳光下,通身上下竟透着几分恐怖的威严。
“这、这不是猫……”忠宁伯的胆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双腿发颤,牙齿酸软。
好像为了回应他的话,那“猫”张口叫了声,声音刺耳。
而在它张嘴的瞬间门,也露出了沾血的牙齿,呲牙狰狞,就仿佛一个鬼怪突然间门在面前现形。
乔国公好不容易认出了乔小舍。
他几乎晕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那边,踉跄奔去。
旁边的忠宁伯却没法动弹,就算天王老子逼着他,他也不会再靠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