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惊吓”,不过受惊吓的是这副手,他当时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甚至暗暗感激任秀才拉了自己出门。
吴校尉心里略觉异样,但再怎么对方只是个老太婆,又岂会奈何得了灵枢?何况如今有个现成的线索急待追查。
任秀才此刻还没出来,吴校尉问邱旅帅:“这任家跟那个什么陆神官有何关系?”
邱旅帅道:“关系可大了,这甑县一半的人家都跟神官有关系。”
吴校尉听话有缘故,皱眉道:“走,路上说。”
邱旅帅道:“您真要去西街?”
吴校尉怀疑灵枢就是去了那个地方,自然不会放过:“怎么?有何不妥?”
邱旅帅的脸色有些奇异,道:“一时半会儿我却说不明白,不过我提醒一句,陆神官那个人……您最好别去招惹。”
吴校尉冷笑:“招惹?你是堂堂巡检司旅帅,竟对一个平民说‘招惹’?”
他的反应却在邱旅帅意料之中,他道:“您若执意不听……那亲自去见就是了。”
薛放跟杨仪启程的时候,日影偏斜,一路急赶到了甑县,已是黄昏。
这次出京有些仓促,除了巡检司点了一队人马外,另外便是廖小猷跟着。
小甘本要随行,杨仪因她跟屠竹才受了惊吓,便让她留下,薛放吩咐叫屠竹不许去别的地方,只呆在巡检司,免得节外生枝。
正好巡检司里还有几个病号,他们也能帮得上手。
这一路狂飙,薛放跟杨仪乘的马车倒也罢了,廖小猷的那辆车,两匹马累的够呛,呼呼喷气。
吴校尉早得了消息,出城迎接,路上,已经见缝插针将自己在甑县种种尽数告知。
包括他先前去西街的那什么陆神官的道场。
先前吴校尉不听邱旅帅劝阻,带人前往,此刻门口那些簇拥的黑袍之人已经散了大半。
有两个身着青袍神态倨傲的童子站在门口,邱旅帅先一步上前,带几分恭敬地说道:“请转告神官,京畿巡检司的大人有事要求见。”
童子闻言分毫不慌,淡扫了吴校尉两眼,拿腔作调地说道:“能不能见,也得看跟神官有没有缘,等着就是了。”竟转身入内。
吴校尉自问从没有人听见“京畿巡检司”几个字,是这种反应。
他两个副手更是面露不忿之色。邱旅帅拦阻:“大人,听我一句话,稍安勿躁,千万……千万不要轻易得罪。”
吴校尉看他似心有余悸,不由多问了一句:“邱旅帅,你这么护着他,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就是在他手里吃过亏,到底是哪一种?”
邱旅帅听他如此说,面露苦色,却并不解释。
半晌,青衣童子去而复返:“神官旨意,请巡检司的大人入内相见吧。”
吴校尉听见“旨意”两字,呵了声,迈步进内。
那童子却拦住了邱旅帅道:“神官只见京内的大人,其他闲杂人等请留步。”
吴校尉道:“你说谁是闲杂?”
童子竟傲然道:“神官之外,都是闲杂。”
吴校尉看着他不屑一顾的神情,恼怒:“放肆!”
然而邱旅帅劝道:“大人,且就听着吧,好歹见过了再说。”
进了门首,眼前是一处颇为开阔的院子。
院中两侧有洁白的细沙如雪,中间一条甬道直通后厅。
厅门口,是两个垒就的半人高宝塔状灯罩,而从敞开的厅门之中,传出一阵阵香烛的气息。
两侧游廊之中,有人正屏息静气地经过,气氛庄重肃穆。
吴校尉跟两名副手向前,见厅内悬挂着一副淡黄的画,上面是个背负筐篓,右手持灵芝草,左手却握着一条灵蛇的赤足之人。
而在此之下,并无果品等物,只安放着几盏金灿灿的莲花状灯盏,在金色的莲花灯之下,却是银白色的花灯,花灯的数目极多,看着情形是向后延伸出去。
银白花灯之下,又有些零零散散纸扎的,细看,仿佛都写着人名。
吴校尉才进门,风吹影动,花灯闪烁,白日青天的,竟透出几分不可言说。
就在吴校尉打量厅内陈设之中,有一个声音道:“此乃巫彭,又为医之祖,上古黄帝之臣,操不死之药。”
话音未落,那人从后转了出来,只见他身披淡黄袍服,散发披肩,看着三四十岁,肤色白皙,容长脸,眉目清俊。
仓促中,吴校尉自然不能将这些尽数详细告知薛放,只说自己进内见了那个“陆神官”。
薛放听他语气迟疑:“那你可细细搜过那个道场?”
吴校尉的脸上竟透出几分恍惚,然后道:“回十七爷,没有。”
“去了一场,为何没搜?”薛放讶异。
“我……”吴校尉皱着眉,思忖片刻:“我也不晓得,总之跟陆神官见了面,说了几句话后,心里就觉着灵枢必定不在那里,所以就带人离开了。”
薛放听得惊愕:“这可神了,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让你这么听话?”
吴校尉叹了口气:“十七爷,现在想想,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可只有一点我记忆深刻。”
“什么?”
“我跟他才照面,他就说起我家里新出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