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何副将得了俞星臣的密令,前往海宁。
经过一番周旋,从海宁府调了三千人马,又跟城内士兵里外夹击,将外头的倭寇一举歼灭。
剩下的,就是排查找寻潜伏而没有暴露的倭寇细作。
海防营那边,何副将亲自带兵前往。
营地之中,原本驻守的庄将军,因为疏忽大意,被细作潜入要挟,只是他到底还有点骨气,宁死不肯听从倭寇指令调拨麾下兵将。
于是倭贼在胁迫了王副将离开后,便将庄将军连同几个不肯投降的武官都杀了。
何副将赶到之时,屋内也自惨不忍睹,尸横遍地,只能叫人收拾残局。
海州城中,之前百姓们察觉不对,都关门闭户,不敢冒头,街头上死伤的,除了少数无辜百姓外,多的是那些潜伏的倭贼。
有的是被薛放所杀,有的是跟巡城兵拼斗而死。
巫知县听说消息,又知道宁旅帅负伤昏迷,便支撑起身,调拨人手善后。
县衙内其实也是一片疮痍。
俞星臣还并没有告诉巫知县关于巫捣衣的事情。
毕竟巫知县的身体本就不妥,要是得知女儿跟夫人早就死了,那个天天侍奉在跟前的,不过是个伪装的倭女,他指不定将如何。
只是巫知县处处不见巫捣衣,去她屋内找寻,也自不见,心里不安。
他甚至怀疑巫捣衣是否是被侵入的倭寇所害,问伺候的人,却说不知道,连巫捣衣的小丫头小安,只说那天姑娘把她赶回房,然后就再没见着。
巫知县抽空询问俞星臣。
俞星臣见他脸色苍白,分明是并未痊愈,却因为县内事多强撑而已。
真相虽迟早要告诉他,但这会儿却不是最佳时机。
于是只搪塞道:“先前县衙里有倭贼袭入,怕伤及小姐,便挪了出去,暂时寄居于县内相识之家。安稳两日后,想必自然无恙。”
巫知县一想:“还是俞巡检心细谨慎。唉,我先前虽觉着不妥,却竟不知衙门、甚至巡检司都有倭贼潜入。此番,若非俞巡检跟小侯爷前来,海州只怕……”他摇了摇头,心有余悸。
俞星臣道:“为今之计,正事为重,巫知县还要打起精神,将县内县外一一查明肃清,这一次,务必要将倭寇在海州的底子都起出来,不能有一人漏网。”
巫知县点头:“说的是!免得再留下后患。”
此刻一个侍从来到,禀告说:“宁旅帅醒了。”
巫知县道:“我去看看。”他起身去探望宁振。
先前杨仪去寻薛放后,衙门内原先送来的伤者虽已经救治无碍,但东城门那边很快又抬了一批来。
俞星臣早命灵枢,派人去把海州城有经验的大夫传来待命,倒也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
只是……俞星臣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望着外头依旧窸窸窣窣缠绵不绝的雨。
他很想再去看看薛放那边如何,可先前已经去过一回了。
回头见灵枢在门口,俞星臣问:“有消息没有?”
灵枢看见他的眼神:“之前叫送了药进去,又换了水……点了蜡烛,这会儿还没开门,也没动静。”
俞星臣没有再出声,只垂眸看着桌上的那一瓶立花。
他想起巫知县方才的话,又想起巫捣衣。
先前巫捣衣离开县衙去寻流主,这件事……城门楼上也有士兵看见的,只是仓促中大家不知何事,所以此刻还没有散播开来。
而巫捣衣趁着那会儿流主跟薛放大战,却又悄悄地不知退到了哪里。
俞星臣问:“那个叫黎渊的……还守在那里?”
灵枢道:“是。大人有什么吩咐?”
俞星臣欲言又止。
巫捣衣自然还潜伏在城中,虽然俞星臣知道,要她落网也是指日可待,但总担心她还会兴风作浪。
毕竟在海州城这漫长数年的谋划,就算今日摧枯拉朽一般,但若说连根拔起,那还差得远。
得亏是薛放先除掉了他们的首领,大大地震慑了群贼,也让事情好办的多了。
俞星臣定神:“你的伤如何?”
灵枢道:“大人放心,没什么大碍。”
俞星臣难得地说道:“过来我瞧瞧。”
灵枢知道他看不得这些:“先前仪姑娘跟我缝过伤口,真的无恙。大人不必看……何况,也不好看。”
俞星臣听了这话,反而更要多看一眼,灵枢只得将袖子向上撩起。
手臂的创口,如同是趴着的一条蜈蚣,虽然杨仪已经处理的极妥当,但伤口还是有些红肿,配合着那缝过的伤口形状,触目惊心。
俞星臣忙转开头,灵枢把袖子放下:“我说难看嘛。”
“我只是看看好歹,”俞星臣镇定,垂着眼皮:“那个……小侯爷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你可清楚?怎么……这么半天没有动静?”
灵枢早就打听明白了。听俞星臣询问,才道:“小侯爷手臂上的筋脉被那倭贼斩断,听在场老关他们的意思,右臂差不多……就是废了。仪姑娘应该是想为小侯爷接回去……只不知道能不能成。”
俞星臣倒吸冷气:“接?”
灵枢道:“手臂上光是经脉就有六条,这还是大脉,其他小脉自然无数,若不尽快重新连起被断了的筋脉,那就……总之,可比简单地骨折还要难办。”
俞星臣光听听就有点心里发毛:“真的可以接吗?那梅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