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人,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好像是因为走路的时候被雨水滑了一跤,倒在路中央捂着腿求救。
薛放自然不会亲自如何,老关摆手,他身后一个侍卫上前。
当那侍卫将老太婆扶起的一瞬间,薛放意识到不妥:“闪开!”
可为时已晚,两人离的太近,等那侍卫发觉,腹部已经深深中刀。
而那原本老态龙钟的妇人,也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了恶鬼一般的表情。
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城内的倭寇显然已经提早动手了,衙门之中的情形,薛放不晓得,但一路所遇,让他意识到今日必定是决胜之日。
虽然在流主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但一路所遇所见,让薛放心中暗沉。
这些倭寇个个不是等闲之辈,武功高强,甚至更在老关小梅之上。
而且他们应该是在海州生活了很久一段时日,衣着言谈等只如寻常百姓,若不是身上散发杀气,又主动袭来,混迹人群,简直足可鱼目混珠。
回想,此番若非他们领命来到了海州,要是给群贼做起乱来……再加上宁振这个巡检司的旅帅,正邪难辨,以及县衙内危机重重,那小小的海州,岂不真正成了他们的掌中之物?
此时薛放还不知道,宁振的身旁、巡检司内其实也混进了许多倭贼。
毕竟倭寇在海州图谋甚久,潜伏了这几年,自然非等闲可言,只差选择天时地利之时,方倾巢而出,一击必杀。
想想……着实可恨,且又可惧!
然而可惧的不是敌寇的险恶居心跟多年潜伏,而是海州上下、乃至朝廷的懈怠无知。
今日之前,就算见过沁州灭门惨案,薛放也只以为,区区倭贼,起不了大浪。
直到一路砍杀过来,他才明白,若只傲慢自大,失了警惕之心,稍有疏忽,便可能让这帮恶贼得逞,吃尽大亏!
试想,若一个人总是对你虎视眈眈,时时刻刻想要置你于死地,而你却毫不在意,并无提防,那将是何等可怕。
对付这样的人,薛放最有办法。
而且是他最擅长的法子。
只要干净利落地除掉就行了。
心里的杀机在雨水之中四溢,雨珠都仿佛冷却三分。
薛放却笑吟吟地望着流主:“啊,对了,你们这一伙的贼头儿,想必就是你了吧?”
流主眼神沉沉:“薛十七郎,我也正想会你一会。”
薛放啧啧了两声:“我最讨厌藏头露尾的家伙,偏偏遇到的都是这种货色,我也很想问问你们,怎么了,是长得太丑了见不得人?不过我看你还算是人模狗样的……好好地蒙着脸干什么?”
身后有了动静。
薛放没有回头就知道陈献做了决定。
陈献毕竟跟他心意相通。
从薛十七郎刻意轻松的口吻中,陈献知道了薛放的心意——他是想放手一搏。
要让薛放心无旁骛地跟这难缠的流主对决,他们这些人必定不能在这里拉后腿。
而且宁振受伤颇重,自己也不容乐观,若说帮忙,只怕也有限!
还有地上被流主所伤的巡检司的人,有的虽已经毙命,有的却还有一口气在。
薛放是想叫他带着他们走。
十九郎自然是一万个不放心,如果可以他就算死,也要留下来观战。
但为了薛放能够抛下所有对战,他只能走。
此时老关带人赶来,把地上那些受伤的巡检司士兵扶起来。
老关亲自把宁振抱了过去,问陈献:“十九爷你……”
“没事。”陈献咬了咬唇,看向薛放:“十七哥,我先回去准备一坛子烧黄酒,你要想喝,就拿这狗贼的脑袋来换。”
薛放头也不回,撇了撇嘴:“这买卖倒也划算,我本以为只得一颗头,现在还送了一坛子酒。”
流主见他们这般旁若无人,突然用倭语说了几句话。
身后几个倭贼闻听,即刻都站了起来,迅速后退。
流主则凝视着薛放,抬臂回手,竟慢慢地从背后抽出一把细长无比的刀来。
薛放吃惊地望着他的动作:“你从哪儿弄出来的?之前怎么没看到你带兵器,还这么长……啧啧,你这一招要是去走江湖卖艺,只怕会得不少赏钱。”
流主道:“今日,就用这把殇影来解决你。”
薛放环顾周围,望见城门上一名士兵手中举着的长枪。
他一抬手,那士兵会意,忙跑上前来:“十七爷!”
薛放点头,将那把枪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眼中透出几分怀念之色。
他去羁縻州后有一段时间,曾用过银枪,只后来羁縻州各地靖平,才不用此物,甚至都不常佩刀了。
“我借来用用。”薛放对那小兵点头。
“十七爷只管拿去!”士兵见他用自己的兵器,与有荣焉,满脸生光地退下。
此刻宁振撑着一口气,传了城门官。
那城门官眼含热泪:“旅帅。”
宁振攥紧他的手:“守好城门……其他的、听从薛、薛十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