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本没指望她答应,见她这样动作,喜出望外:“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杨仪本没想到这个,听了这句,反而一惊:“不许胡闹。”
薛放把靴子脱了,枕着手臂:“反正你今儿应了,我回头要跟家里商议怎么提亲,迟早你是我的人。又能跑到哪里去。哼。”
杨仪默默地揪着领口,心很慌,也很欢喜。
她想回头看看薛放,又不敢动。
感觉他在身后躺倒,他身上那清爽而带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杨仪闭上双眼,默默地呼吸着,竟有一种难得的稳妥,叫她很快入了眠。
薛放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他只是不出声,假装睡着,怕打扰她而已。
听到杨仪呼吸绵密,知道她终于睡了,薛放这才小心翼翼地翻身,望着近在咫尺的杨仪。
他抬手,从她肩头隔着一寸,不敢去碰触,怕把她惊醒了。
手慢慢地向下,指尖自那深陷的腰上下滑,慢慢地过了腰臀。
今晚上,总算知道了她心里藏着的事,说开了,也到底去了他心头的一宗隐患。
原来她迟迟不肯应允,是因为这个……总算不是因为别的。
可知在杨仪开口之前,薛放胡思乱想了多少。
比如他的官职太小,月俸极少,脾气也不好,或者还有侯府的事……他把自己所有的“错儿”跟“缺点”无限放大,试图找出戳杨仪心的那点,然后改正。
不料,竟然是他完全没想到的那仿佛“空中楼阁”的东西。
孩子?
真有趣。
不错,他确实生出一家三口的想法,但那不过是因为太渴望跟她成亲。
本来还以为这么说,她会高兴呢。
哪里想到,竟然适得其反?
想到当时杨仪在车中的那种反应,薛放吁了口气,真是好险。
万一杨仪一直不跟自己说,她憋在心里,谁知会怎么样。
望着面前的人,他迟疑着,终于又向她身旁靠近了几分。
手掌抚上杨仪的肩头,感觉手底她似乎颤了颤。
薛放吓得色变,以为不好了,自己到底把她惊醒了,正在悔恨……不料杨仪竟翻了个身,主动地靠到了他的怀中。
他赶忙如获至宝似的轻轻将她拥住,宁静的夜影中,露出了如得整个世界的耀眼笑容。
杨仪睡了只大概一个时辰,人已经醒了。
这会儿天亮了,她不知是什么时辰,小连从外头说:“距离进宫早着呢,不必着急,昨儿家里也叫人去说了,十七爷还吩咐,问问你的情形,要是身上不好,不如派人去到太医院请一天的假。”
杨仪扶了扶额头,竟不知薛放昨儿晚上什么时候走的,又不便问,就道:“我没事。”
打水洗漱,屠竹送了早饭来。杨仪才问:“十七爷呢?”
屠竹眼神闪烁:“去了前面跟俞巡检商议案子。”
“俞巡检……他去南锣巷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
杨仪吃着粥,心里猜测俞星臣去王家找了什么。
整理妥当出门之时,忽然间见小孟在院子外走来走去,好像有事想进来,又不敢。
杨仪一招手,小孟正好瞧见,赶紧撒腿跑了进来。
“怎么了?有事么?”
小孟道:“杨侍医,我方才去验房的时候,无意中看了眼,发现不知怎么,那苟七突然间竟流了些鼻涕出来,眼睛里似乎还有血……看着太吓人了。”
“血?鼻涕?”杨仪诧异。
小孟连连点头:“看着像是鼻涕,可也说不定,我不敢多看,就赶紧关上门跑出来,杨侍医,他、他该不是诈尸了吧!”
杨仪神色微变:“走!”
她带了小孟,重新回到验房,小孟开了门,又忙拦着:“杨侍医,谨慎起见要小心。”
屠竹道:“我先看看!”他迈步进门打量了一圈:“没事,没有诈尸。”
杨仪见他也这么说,啼笑皆非,进到里间,果然见那苟七的脸上有点不像样了。
眼睛虽是闭着,却渗出些血,口鼻处有点黏糊糊的东西,透明,白色,瞧着确实有点像是鼻涕。
杨仪细看了会儿,心头一动,俯身看向苟七的耳朵,却见他的耳中,隐隐地也有些血迹,而在他的耳朵后,颈间处,有几道抓痕。
这抓痕昨天杨仪也看见过,是昨日新鲜留下的,当时她以为是苟七疼得无法,自己抓破的,也确实是他自己动的手,因为他的手指甲里,留着些残血跟皮屑。
可现在……
杨仪的眼神逐渐凝重起来,终于她吩咐小孟:“秦仵作的锯子在哪里?”
小孟的头发根根倒竖:“要、要那个干什么?”
据他所知,要用到那个东西的时候,这验尸的场面可不会很好看,最好不要。
天不亮,冯老将军便到了巡检司。
孟残风跟葛静如哼哈二将似的跟在左右。
冯雨岩一边向内走,一边沉声吩咐:“薛十七呢?把那个小子给我绑来。”
葛静还要打哈哈:“老将军……”
“闭嘴。”冯雨岩不由分说给了他当头棒喝,“谁敢给他说情,就一起打。”
孟残风向着葛静挑起了眼。
薛放其实一宿没睡,跟俞星臣两个人碰头议事。
听说冯雨岩传自己,薛放道:“老头儿今日来的挺早。”
俞星臣瞥他:“是啊,也不看看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