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一看薛放往这边来了,便知道不妙。
忙看向凉亭那边,此刻端王坐在桌旁,俞星臣跟隋子云一左一右,陈献站在亭子边儿上。
从薛放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陈献跟俞星臣,端王的身形只怕正好被他们以及亭柱给遮住了。
所以他想也不想,先奔着杨仪过来。
恰好这时小郡主因看到薛放向着这边,不由紧张起来,竟没留意她。
杨仪双手拦在腰间,左手抬起,袖子垂落,右手向着后面比了个手势。
薛放本只望着她,忽然见她抬手,拧眉一看,这才意识到端王恐怕也在那亭子里。
可这会儿再绕回去就太刻意了。
薛放正皱眉,突然发现杨仪身旁似乎还有一人,方才他以为是小甘或者小连之类,故而只是一扫,这会儿忙定睛看去,竟然是小郡主紫敏。
小郡主灵魂出窍,已经不知所措。
眼睁睁看薛放走到身前,他故意地拱了拱手,大声地问:“郡主也在这里?如何不见王爷?”
小郡主张了张口,有点说不出话来,杨仪垂眸:“十七爷,王爷在亭子里。”
薛放借机转头一看,故作惊喜:“哎呀,我竟眼拙没看见,该死该死。”
迈步从她两人身边经过,薛放低低道:“若知你也来,我早就来了!”
幸亏他垂首之时声音低低的,小郡主不至于听见。
饶是如此,杨仪仍是咳嗽了几声,借着拢唇的瞬间道:“快去吧,别失礼了。”
薛放闻言笑一扬首,眉眼光芒生动。
亭子那边,端王早听见了他说的什么,抬手向着他一招,见薛放跃入厅内,王爷故意笑道:“你的眼睛里怕是没有本王,只看到小郡主……跟杨侍医了?”
薛放大言不惭地说道:“都怪陈十九,他站在这里正好把王爷挡住了。”
陈献立刻躬身:“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站在那里。请王爷不要怪十七哥了,要怪就怪我没眼色吧。”
端王殿下笑道:“罢了,哪里就真的怪他了?你听他说笑呢,知道你们之间好的很,只是十九也难得,怪可怜的,只怕平日里没少受十七的欺负吧?”
陈献越发乖巧:“十七哥向来照看着我们,纵然打骂几句也是为了我们好。”
端王殿下道:“瞧瞧,可见是没少打骂。”
这会儿小郡主因为薛放到了,她就跟个蜜蜂闻到味儿似的跟着凑了过来,听到这里赶忙道:“才不会呢,十七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端王嗔怪看她一眼,对薛放道:“郡主才见过你几次?就立刻替你说话了,可见投了缘。”
此时杨仪因为看小郡主回来了,她便也伴随而回。
端王就望着杨仪道:“果真本王这牡丹花好么?回头裁几枝,叫杨侍医带回家里去,勤换着水,可以放一段时间。”
杨仪垂首:“多谢王爷美意,只是因我又要剪花枝,不如还叫它在枝头自在罢了,在屋子里,终究不如它在王爷的院子里生得好。”
端王颔首:“果真知情识趣。”他回头看看俞星臣,忽道:“本王新听说了,杨侍医你治好了俞尚书的病症?”
杨仪道:“回王爷,此事并非是臣的功劳。”
端王殿下疑惑:“此话怎讲?”
杨仪道:“臣虽开了药,但因药性之故,本以为尚书大人未必肯用,再灵验的药,病者不肯用也是无效,所以说并非臣的功劳。”
端王殿下笑道:“居功而不自傲,怪道太后娘娘对你十分青眼。”
薛放站在旁边,不由自主往她身旁悄悄挪了两步。
中午端王设宴,吃了午饭,又传了王府的戏班,竟是唱的“将相和”,讲的是蔺相如跟廉颇之间,从完璧归赵到负荆请罪的故事。
薛放不耐烦看这些,很想找杨仪说话,可又不能公然如此,倒是小郡主紫敏时不时地探头,问长道短。
她实在没话可说,就问:“十七哥哥,你之前迟到,是去捉凶犯了吗,可捉到了?”
薛放道:“哪里那么容易,是有人看到我们的告示,检举了一个可疑之人,我去排查。”
“那么是那个人吗?”
“是就好了。”薛放说着,倾身越过小郡主看向杨仪:“不过也不是白走了一趟,那人是外省流窜过来的,身上也有人命,费了点功夫,才将他……总之摆平了。”
那人虽不是这夫妻案的真凶,但却是个跨省的逃犯,穷凶极恶,闹市持刀挟持了人质,不住地叫嚣,说什么再拉一个垫背的也值了之类,惊动了整条街。
薛放让老关引开那人注意力,自己退到旁边的一处小饭馆里,命小梅去找了一把弓。
趁着那人跟老关说话的功夫,一箭过去,正中喉头。
人质除了溅了一脸血,并没伤到分毫。
这倒是省了刽子手的事儿。
当着人,薛放可没提一箭射死那贼徒的事。只轻描淡写地。
不料小郡主的眼睛瞪得溜圆:“十七哥哥果真厉害。”
薛放不知自己哪儿这么厉害了,却被这一声弄得汗毛倒竖,他小声道:“别总这么叫,怪肉麻的。”举起自己个胳膊掀起袖子:“你瞧我鸡皮疙瘩都起了。”
小郡主努嘴:“十九哥哥也这么叫的,为什么我不能?”
薛放听她喊“十九”哥哥,这才觉着平衡了些。
杨仪听了微微一笑,把头转开,对旁边的陈献道:“十九你的调令什么时候动?”
陈献正津津有味地看热闹,闻言低声道:“老将军说已经在办了,今儿稍晚我还要赶回去,把县里的事情再料理料理。”
杨仪迟疑。
陈献是个有心的人:“仪姐姐问我这个做什么?”
杨仪佯笑:“你在巡检司虽然好,十七也愿意你在这里,只是我担心……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别闹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