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甘的声音清脆锋利的像是一把刀:“放你娘的屁,你过来拉拉姑奶奶试试!看不把你那狗不吃的黄子踢出来!”
“你这刁丫头,必也是欠……”
“别跟他们说了,好妹妹,”是小连的声音,哭的颤颤的:“在这府里,没有用,我知道……你回去吧……”
小甘一惊:“少胡说,我答应了姑娘必带你回去。”
“我、认命罢了。”小连嚎啕大哭。
此刻,忽然听众人齐齐惊呼,小甘更是惊叫道:“小连!”
杨仪往前一步,惊得浑身发凉。
却见后门口墙边上,小甘死死地抱着小连,小连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地在她的怀中,额头上正往外冒血。
那些婆子小厮们,一个个都惊呆当场,门口却站着几个不似府里打扮的,其中一人形容猥琐,大概四五十岁,正探着头望着小连,又对旁边人说:“快去看看死了没有,若还有一口气就拉走,若死了,就请二奶奶恩典再给一个。”
他的目光转动看向小甘,邪笑:“我看这个就不错。”
小甘想骂,又分不出神来,想捂住小连额头的伤,看那样大豁口汩汩冒血,又不敢动。
正在此时,她听见一个救命的声音:“别急,她死不了。”
小甘看见一只雪白的手握住了小连的手腕,她猛地抬头,含泪叫道:“姑娘!”
杨仪听了小连的脉,从荷包里找出一颗保命丹塞进小连的嘴里,又把剩的一包十灰止血散洒在小连的额头上,自怀中掏出一块干净帕子给她系好,她的动作极其利落,做完一切吩咐小甘:“快带回房,伤口需要缝合。”
因心存死志,小连这狠命一撞,几乎要命。
幸亏小甘反应快,从后死死将她抱住,这才缓了缓,给了点喘息的机会。
小甘赶忙叫了婆子帮手,自己背着小连往回。
此时这里的人因认出是大小姐,纷纷后退,只有门口那几个来接小连的,反而聚拢了几分,尤其是那个猥琐汉子,他望着杨仪身着男装,雌雄莫辨之态,不由连连吞咽口水。
杨仪想赶紧回去给小连缝合额头伤口,并没注意到这人的目光。
那男人却兀自叫道:“那是我的女人,干什么又给我带走了?若死了,好歹再给我换一个!”
杨仪已经走到拐角,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那男人被她目光一扫,不由地噤声。
杨仪咬了咬牙,重又去了。
几个狐朋狗友围过来:“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可怎么是好。”
那男人回想杨仪回眸之态,舔了舔嘴角:“本以为那丫头已经是个难得的,没想到这大小姐才是真的绝……”
杨仪一行赶回院子,吩咐拿水。
孙妈吓得发颤,赶着去备水,杨仪给小连把伤处稍微一清理,重新洒落药粉,才给她将伤口缝了起来。
小甘浑身发抖,站在旁边说道:“那些婆子们说,那个狗东西日日跟那些狗贼们吃喝嫖赌无所不能,什么肮脏的把戏都能干得出来,还说,小连落在他手里,迟早要被卖到窑/子里!”
杨仪道:“你看着小连,若她醒了便告诉她,有我在,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叫她别想不开。”
“姑娘。”小甘咬着嘴唇含泪点头。
杨仪把手洗了,看着沾血的帕子:“我得往老太太那里去一趟,你哪儿也别去只看着她。”
后门上这一场大闹,很快有耳报神告诉了顾莜。
顾姨娘听说小连寻死,杨仪将她救了回去,嗤地冷笑。
等杨仪到了老太太房中,杨佑持已经被痛斥了一顿,此刻正跪在地上。
而顾莜也已经给老太太上了眼药:“大小姐房内的丫头很懒,年纪也不小,我想把她打发到庄子上配个小子,谁知她竟闹了脾气,一门心思想寻死……方才后门上闹得很不像话,大小姐竟又把她带回去了。老太太您看,在这府里,我连打发个人都不成了。”
李老夫人早听说杨仪被杨佑持带着去御史府里,心中早急窝了火。
幸而杨佑持一通解释,只说是碍不过夏夫人的颜面,所以去走个过场,其实是做足了准备不会给真的诊看的,杨二爷口灿莲花,把事情说的跟夏家和御史府里都欠了他们人情一样。
老太太这才稍微消气,就是仍怪罪杨佑持私下带杨仪出门而不告诉家里,叫他罚跪,也是想给杨仪看看。
如今一看杨仪身着男装而来,李老夫人又是一怔,顿时又恼了:“这是什么?你今儿就这么穿着出去的?”细看,杨仪身上仿佛还有几处血点,震惊:“这又是怎么了?”
杨仪望着旁边的顾莜:“二奶奶好手段,趁着我不在家,就要卖我的丫头,连后门上的无赖都知道,我在这家里只是借住着,丫头也是二奶奶给的,要卖要杀都是你做主,对吗?”
顾莜扬眉,不慌不忙:“无赖的话自然是不中听的,你那丫头不好我才想把她换个,弄个更好的给你就是了,我的大小姐。”
杨仪冷冷道:“二奶奶对我是什么心思,这里上到老太太,下到一只猫狗,只怕都知道,你也不用跟我说那些好听的。我今日明跟你说,我屋里的就算一根草,你也不能碰。要么你直接冲我来,要么别伸手。”
这还是顾莜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当面似指着鼻子一样的骂。
她气的笑道:“好厉害的嘴,好出色的教养,你都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个妾室,”杨仪从来不拿嫡庶说事,因为她心里没有,但她知道这是顾莜心头的一根刺,而顾莜已经叫她忍无可忍:“顾姨娘,别因为老太太跟太太们照顾你的脸面,你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这是当着矮人偏说矮话,她狠狠地在顾姨娘的痛脚上踩落。
顾莜脸上煞白,她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杨仪并不退让,望着她道:“我说你最好收着点儿!我本来没想跟你怎么样,可是你今儿几乎活生生逼死一条人命!你若好端端地,我还可以尊你一声二奶奶,大家相安无事。你要再敢这么草菅人命,为所欲为,我便豁出去到巡检司、到顺天府去告!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一手遮天。”
上头老太太,底下杨佑持跟金二奶奶,都惊呆了,屋内竟鸦雀无声。
顾莜的手攥紧又松开,似乎想给杨仪来上一记。
杨佑持紧张地望着,觉着杨仪不该这样当面给二姨娘没脸,以这位姨娘的手段只怕她会吃亏。
但同时又禁不住觉着痛快,这还是家里头一个敢对顾莜如此不留情面的人。
偏在这时候,又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竟是杨登,还没进门就叫:“仪儿……”
猛地见屋内气氛异常,杨登先是一怔:“怎么了?”又环顾周遭,迟疑着问:“老太太也知道了?”
老太太好不容易缓过起来:“你怎么回来了?知道个什么?”
杨登转身看向杨仪:“你去御史赵家了?”
杨仪淡淡道:“去过。”
“这就是说他们所说是真的……”杨登脸色大变,“你,你也太会胡闹了!这该怎么了局!”
老太太还以为他说的是去给夏绮看诊的事情,便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好歹没有真的给夏少奶奶看,不曾铸下大错……”
“什么夏少奶奶,”杨登拧眉摇头道:“是赵家长房的那个小公子。人家明明好好地,你为什么无端端说他会惊风?还定了什么明儿……正午的时间,如今京城内都在传这件事,太医院里都在议论纷纷,我还想着可能是他们胡说,所以赶紧回来看看,仪儿你跟我说一句,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杨佑持都不知道,当下也跟着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