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她昨夜过于累,加上船舱内通风到底差了点儿。
正无语,俞星臣道:“我有一件事同你说,你且坐着。”
杨仪只得又坐下,俞星臣道:“在羁縻州云阳的时候,薛十七郎曾经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提到薛放,心头忐忑。
俞星臣道:“他问我,既然想带你回京,又为何会派杀人对你不利。”
杨仪一惊:“旅帅……”才叫了声,心里无端有点发噎。
她拿起方才俞星臣倒的茶,吹了吹,试着喝了口,味儿很清淡。
“薛旅帅怎么知道你想带我回京?你跟他说的?”
俞星臣道:“他自己乱猜,我就将错就错。”
杨仪猛地想起薛放误以为自己是什么京城要人的娈宠,顿时道:“所以你才跟他说谎!”
“并不是我说的,”俞星臣面色淡然:“而且也不是谎话,是他想歪了而已。”
杨仪不怒反笑:“你有心叫他想歪,事后却没事人一般倒打一耙。果然不愧是你。”
俞星臣道:“不然我叫灵枢来,你问问他,他只说了一句话而已。若薛十七郎心中不早有如此想法,又怎会一下子认定。你……为何不自省,是谁让他会如此不由分说先入为主的认定了呢。”
“原来竟还是我的错了?”杨仪会意。
俞星臣道:“我没这么说。可是无可否认,你跟他相处的太过亲近,你不觉着么?就算是男子的身份,彼此也未免太无避忌了。”
杨仪道:“俞大人说的对,就如同现在你我一样,你不觉着你也太无避忌了?”
俞星臣眉头一皱:“你这动不动就要维护他的毛病,还真改不了了。”
“是改不了了,所以千万别在我跟前说薛旅帅的不是。”
俞星臣垂眸:“那就说正事。到底是谁要杀你。你心里可知道?”
杨仪直视他:“我以为俞大人会知道。”
四目相对,终于,俞星臣哼道:“不可能。”
杨仪道:“谁不可能?”
俞星臣道:“总之不可能。”
杨仪嗤地冷笑:“那谁可能。”
“我也想查清楚,”俞星臣回看着她:“所以想叫你回京。”
“回京就能查清?”
“但假如你还在外头,万一有朝一日遭了毒手,那就永远不会再知道。”
“那假如我跟你回去,也仍旧遭了毒手,不也一样的白死。”
俞星臣道:“我知道你未必信我,但我答应你,回京之后,一定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杨仪的心一抽。
“那我该多谢俞大人了。”
俞星臣察觉她的言不由衷:“我是真……”
还没说完,杨仪将手中的茶向着俞星臣面上一泼!
完全出人意料,连隔着五六步的灵枢都没来得及。
茶水从他的额头向下,顺着脸颊边上滴落。
杨仪起身:“我曾经跟你说过,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再信。”
俞星臣没动,甚至没有擦脸上的茶。
杨仪向着他冷冷一笑:“你既然选择了相信她,就别指望我再信任你半分。”
听了这句,俞星臣的脸色才微微起了变化。
杨仪转身往外。
灵枢跟她擦肩而过,他有点不安:“大人……”
俞星臣却向着杨仪一抬下颌,灵枢会意,只得后退两步,跟着杨仪去了。
两人都离开后,俞星臣自己拿出一方手帕,慢慢地将脸上的茶渍擦去。
他表现的异常冷静,就好像被泼的是别的什么不相干人的脸。
杨仪冲出了船厅,一直奔向栏杆边上。
灵枢在后吓得魂飞,生恐她想不开,急忙闪身先冲了过去:“杨先生!”
杨仪在靠近栏杆的瞬间停了下来。
她望着挡在面前的灵枢:“怎么,怕我跳河?”
灵枢语塞,又看看厅内端坐的俞星臣:“杨先生……你为何要对大人那样,我从未见他对任何人如此上心,假如是别人这么羞辱他,早就……”
杨仪道:“早就?”
“你喝的醍醐酪,是大人吩咐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的,你要的药材,大人也叫尽量弄全,你之前昏迷不醒,大人还曾给你喂过饭……大人对你可谓……”
杨仪听着前几句,只当耳畔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