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竟然和那些照片中他十六七岁的模样有些像。
如果忽略眼里浓郁的倦懒。
顾嘉年想象不出贺季同是怎么说服他的,竟然能让他早上五点从床上爬起来,跟他们一起去赶早集。
外婆坐稳后,收起拐杖横放在脚下,和迟晏寒暄了一会儿。
两人聊完,迟晏又看向顾嘉年。
顾嘉年察觉到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她脸上,而后一寸寸下移,最终落在她的帆布鞋上。
她僵硬地站直了身子,听到他问:“脚好了?”
顾嘉年点了点头:“嗯,前几天就拆线了。”
“行,”迟晏抬了抬眉,径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迈着长腿坐进去:“那你自己上车。”
原来是在考虑还要不要扶她。
顾嘉年愣了下,随后慢步绕过车尾从另一侧车门上车,心里却莫名有点懊悔。
她应该说还没好全的,毕竟伤口还有点痒。
下一秒,她又摇摇头,把这么可耻的想法赶走。
车子停在小镇入口的停车场。
凌晨的天空是寡淡的灰蓝色,街两旁的路灯还没有熄灭,可小镇交错的三条街道上却已经挤满了行人。
平时萧瑟的路面摆了各种各样的摊铺。
从地里刚采摘来的新鲜蔬果、自家做的粉干面条、各种文具、书本、新奇的玩具……
逛集市的人们走走停停,随着人群艰难地浮动着。
人多到让顾嘉年想起了北霖的地铁站和繁华商圈。
但这种感觉又十分不同,没有明码标价的橱窗,只有朴素亲切的叫卖。
贺季同从车上下来,两眼发光地看着路旁炊烟滚滚的烧烤摊:“这么热闹?”
他说着便打算往人群里挤,却被外婆伸手拦住。
外婆拄着拐杖,神神秘秘地带着他们绕到街后侧的一条小弄堂里,从一间米店的后门进去。
店铺老板熟稔地和老太太打招呼,笑眯眯地目送他们从前门出去。
从米店出来,又拐了两个胡同,竟然绕过了拥挤的入口,直接到了主街上。
街上人潮拥挤,四个人却惬意地在一家早点店门口的长桌前坐下,点了四碗馄饨。
长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
这还是顾嘉年第一次和人拼桌,外婆坐在最宽敞的侧边,她和贺季同坐并排。
迟晏坐在另一侧,他们之间还隔着两个陌生人。
乡下的人们仿佛都没有社交障碍,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一桌陌生人迅速开始互相攀谈起来。
由于顾嘉年的口音非常北方,很快遭到了他们的围堵。
她慢吞吞地回答了好几个诸如从哪儿来、来云陌做什么、准备待多久之类的问题。
大家仿佛是在旅行途中相遇的背包客,轻松地交谈着不相干的话题。
只除了迟晏。
顾嘉年在聊天的间隙里朝他那侧看去。
他坐在一群陌生人之间,低着头玩游戏。
长长的眼睫遮掩住眼中事不关己的神色,周身仿佛有无形的铜墙铁壁。
邻座有个打扮十分抢眼的女孩频频看他,还朝他吹了个口哨。
迟晏皱着眉,干脆利落地扣上了卫衣兜帽。
顾嘉年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中学阶段和同伴们一起言笑晏晏的模样,心里又升起一些酸涩感觉。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了解他更多。
只是六七年过去,他的性格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转变呢。
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顾嘉年的视线几乎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