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的文章如何,你为何不说话?”
这时,严静姝的话打断了严仲的思路。
他一怔,回过神来。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文章上,口中一板一眼地道:“几处引经据典例子用的不恰当,我等下给你找几本书,你拿回去读读。不过……”
不过,能够感受到这文章字里行间,为百姓考虑的真心。
严仲不禁抿唇。
他的女儿,绝非那些读书考试就是为了做官当人上人的功利之辈。
严静姝其实骨子里与他有点像,刚直、清高,但他同样能感受到这个女儿身上的踏实善良。
而且,静姝性子柔和,会为人考虑,不像他这个爹,脾气一上来就得罪人。
严仲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若是静姝可以像男子一样入朝,她会是一个清廉稳重、受人爱戴的好官员。
为何偏偏,他的女儿就不能入仕呢?
“——若是有了谢小姐这样的前例,以后会不会有其他女子也效仿于她,同样尝试走上朝廷呢?有一就有了二,口子一开,再有破例,也未必不可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那友人当时不过随口一提,可这一句话,却不断在严仲耳边回荡,令他不觉握紧了手中的笔杆。
他一世刚正,上无愧于君,下对得起百姓。
这一辈子,还从未为自己谋取过什么。
要是他……在这件事上怀抱一点私心,今后还能自认光明磊落吗?
另一边,严仲已在家中时,史守成却走得晚了一些,现在还在马车之内。
与严仲一样,在谢知秋这桩事上,史守成亦有自己的想法。
尽管在对付齐慕先时,他姑且与“萧寻初”达成了一致,但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后生,只是形势所致,决定以扳倒齐慕先为优先。
现在齐慕先倒了,齐派被尽数清算,同平章事的位置也空了出来。
本来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位,肯定是要落到“萧寻初”头上的,但是……
一个女人,能留在朝中做官已经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为相呢?
史守成食指指尖轻轻点着大腿。
他年龄与齐慕先相近,是朝中的老人。他任礼部尚书一职,又长期提携不得志的实干官员,在士人中有一定口碑声望。
他长久以来就是齐慕先的反对派,现在齐慕先一垮,他又尽心尽力地清扫齐派,在朝中的地位顿时水涨船高,连皇上对他的信任,都比过去强了不少。
齐慕先已死,齐派已斩草除根。
要是用谢知秋的女子身份借题发挥,阻断她的入仕之路,齐派、萧派就都不存在了。
到时候,天底下资历威望足以胜任同平章事的,还能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