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满在心里鼓励自己——
很好!这样就好!
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没有真的撕破脸,不会让对方起疑。
再过一两天,姐姐的匿名信大概就会送到谢府了,到时候一定能打消父亲和祖母让自己和安继荣定亲的念头,那父亲也不会再怪罪她当面给安继荣难看了,说不定还觉得她做得好呢!
至于安家这艘破船以后会怎么样,那就不关她的事了。万一以后遇上认识的闺中小姐也被安家提亲,她也可以学姐姐寄匿名信,或者让父亲去提醒一下。
知满越想越轻松,只觉得长久压在身上的大石,正在缓缓落下。
她跑着跑着,竟不经笑了出来。
这日,萧寻初正在屋中做事。
他的一样小工具到了使用寿命,没以前那么好用了,他正打算重新做一把。不过谢家没有他需要的熔炉,只好姑且换一些不需要熔炉的材质代替,可能没有原来好用。
忽然,他觉察到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
萧寻初看过去,只见知满扒拉着门边,半个小脑袋缩在门后,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知满?”
萧寻初暂且停下手中的动作,问她:“你在那里做什么?”
谁料,知满被他逮到吃了一惊。
她像偷窥被发现的小老鼠,迅速把脑袋缩了回去!
萧寻初:“……?”
那小姑娘在门外徘徊了两圈。
按照以往的经验,萧寻初本以为她不会再过来了,不想,今日的情况倒略有不同。
知满走来走去好一会儿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直了直后背,昂首挺胸地走到门前,恭恭敬敬地对萧寻初行了一礼,郑重道:“萧公子。”
萧寻初见她这般一本正经,微微错愕。
知满先前也有过数次故作端庄的举止,但这回,她给人的感觉却有点不同了。
首先,她的衣着打扮和之前有了很大区别。
将原先那些老气的衣裳一股脑烧掉以后,知满搬了许多谢知秋小时候的衣服回去。她现在穿的是姐姐的旧衣服,虽然谢知秋的衣裳和知满的气质并不完全契合,但比起之前,知满看上去还是正常了许多,至少有了些小姑娘的青春感。
其次,她不像之前那般故作贤淑的刻板僵硬,表情自然不少,且神采奕奕,忽然就有了大方之感。
光是这样的变化,就足以和之前相区别。
同样是正经的模样,现在的知满应该是真有正事要说,而不是刻意地在扮演一个名门闺秀。
只听知满忐忑地问他:“萧公子,你之前说过,你经常在弄的那些机关器械之术,都是有师承的对不对?”
萧寻初一顿,颔首。
知满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道:“其实,我对那些知识也有兴趣,想学一学。请问,你能不能收我为徒,将你所知的内容,也传授给我?”
知满说完,就红了脸。
她低下头,窘迫地扯住自己的裙子,怕看萧寻初的反应。
这两天,她将姐姐的话想通了。
一味地讨好别人,指望别人来怜惜她,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因为那无异于将决定自己活法的权力交到他人手上,对方要如何对待她,不过全凭他人心情。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好好地做好自己,至少能活得痛快点。
不过,这还是她初次在一个不是姐姐或者母亲的人面前坦白地说出自己真实的愿望,她难免有些忐忑。
萧寻初亦有些惊讶。
他原以为,知满可能很久都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他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一直像之前那样不着痕迹地将知识放到她眼前的准备。
现在这种变化,对他而言倒是好事。
既然对方自己都这样说了……
萧寻初对她招招手:“过来。”
“……?干嘛?”
知满迟疑地踏进屋子。
待她进去,萧寻初便示意她在桌边站好,没说收她为徒,还是不收她为徒,反而故作高深,神秘兮兮地问她:“知满,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除了所谓正统的孔孟之道,还有别的思想学说?”
知满:“呃……当然有啊,要不然我拜你为师干嘛,不就是你之前整天在看的东西?”
萧寻初:“你怎么不按套路说话,快问我是不是老庄。”
“啊?为什么要这么问?”
“别管!快问!这是我们这一派的拜师传统!”
“啊?哦……呃,那是不是老庄?”
“不。”
有句话萧寻初老早就想说说看了,现在终于有机会。
他学着师父当年的样子,作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道:“是更惊人,也更不容于世的东西。”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他本来给知满准备的教学手记。
不过,萧寻初很快发现这手记上面没字。
于是他随机应变,随手拿了纸毛笔,大笔一挥,在封面上写了个“墨”字。
知满:“……”
知满嫌弃地看了萧寻初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笔记。
相比较于对萧寻初,知满拿到手记倒是既紧张又兴奋。她一边生怕碰坏了,一边又想快点打开看看。
她尽力控制着手中的力道,这才慢吞吞地翻了几页。
待看到里面各种结构图的简画,知满的眼睛逐渐发光。
不久,知满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她的虎牙位置是空的,看上去有点傻,不过,知满似乎并不在意。
她就这样咧着嘴,很快投入到手记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