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谢知秋微微走了下神,然后眼神一晃,集中精神,去看这本簿子上的字——

果不出她所料,这本书,正是萧寻初本人的手记,记录了他每日所谓的“钻研”成果,也就是这些年在外人口中,那些“不务正业”的东西。

了解一个人的生活,还有什么比看他本人的记录更好呢?

她就地坐下,一目十行地阅读——

谁知,这一读,谢知秋脸上就露出惊讶之色。

她本是想从这手记内容中找到萧寻初本人生活的蛛丝马迹,可看着看着,反倒被其中内容所吸引,愈发认真起来。

……

三日后,谢知秋和萧寻初如约在月老祠见面。

果然不出谢知秋所料,萧寻初一说要参拜月老祠,祖母便觉得“她”是有了改变主意的征兆,欢喜地同意了“她”出门的要求。

剩下的就容易了,等进月老祠后,萧寻初借口想单独入内参拜,暂且支开雀儿。

而谢知秋则提前唤走月老祠中的修士,两人获得了短暂的说话时间。

一见面,萧寻初就说了他的决定,道:“我答应你,我们就按你的想法走吧。”

这并非是一时冲动,亦或是没有主意下的顺手推舟。

萧寻初仔细思考了三天。

其实他现在想到按照这条路走下去、意味着他和谢知秋最终会成婚的时候,面颊还是止不住要冒热气,但是他趁自己头脑没有发热的时候,也进行了深入地考量。

不得不承认,谢知秋一开始提出的就是最好的主意。哪怕这一路未必没有困难要克服,但一旦达成,就能最大限度规避未来的风险。

她可以说是选择了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为两人平安的将来铺路。

萧寻初自觉自己在这桩事上占了便宜,可他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故在注视谢知秋时,内心充满敬意。

然而谢知秋反应淡淡的,只是“嗯”了一声,仿佛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说:“既然如此,我要尽快开始准备八月的考学。

“我看了一下,你留在草庐中的书,可以用于准备科举的不多。你身边钱财也少,难以用于购书。

“下回见面时,你能否从家中带几本出来给我?”

这样的要求,萧寻初当然答应,忙问:“你需要哪些?”

两人见面不能引起外人注意,萧寻初带书,自然带不了多。

谢知秋报了三本书名,都是她现在最急需的,萧寻初当场记在手腕上。

待萧寻初记时,谢知秋将手伸入袖中,取出一物来,安静地递给对方。

萧寻初记完最后一笔,一抬头,就瞧见谢知秋递过来的册子。

那是他过往不离身的手记。

“这……”

萧寻初略显错愕。

上回见面时,他记得自己并未提起此物,没想到谢知秋居然会帮他拿来。

谢知秋说:“这应当是你常用之物吧?我看了里面的内容,后面的笔迹很新。我想你在我家中也无聊,拿来给你,或许能有些帮助。”

“原来如此,多谢。”

萧寻初双手去接。

这时,只听谢知秋说:“原来你一直喜欢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

她的语调如一道轻柔的秋风,卷起久远的回忆,清冷,但竟也温和。

话语吹入萧寻初耳中,令他微微出神。

他抬头,去看谢知秋。

上回重逢的时候,二人相见匆忙,聊的都是最紧要的事,几乎完全未提二人过往有过的友谊。

萧寻初也清楚,自己不过是谢知秋人生中一名匆匆过客,对方或许只还记得他的名字。

然而,这一句话,却将两人瞬间拉回当年。

仿佛他们还应当是朋友,仿佛他们不曾长久分离,仿佛她本应知道他的喜好兴趣。

萧寻初与谢知秋彼此凝视。

他看到谢知秋的乌眸如秋夜镜湖,澄澈而波澜不惊。

他莫名感到窘迫,道:“只是随意写写而已,上不得台面。”

毕竟是不被大众认可的思想,他有些羞于在谢知秋面前展示。

然而谢知秋摇了摇头。

“看上去不像是随意写写而已。”

她说。

“其实这些日子,我读了你草庐里的书。”

萧寻初骤然紧张,连握着簿子的手都僵硬了许多。

谢知秋想了想,由衷地说:“不得不说,那些是了不起的思想见地,了不起的知识。难以想象曾经有这样的学派诞生于上千年前,今日反倒不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