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寻初扶住额头思索。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理,但现在看来,眼下的异象恐怕与这石头脱不了干系。
他现在在谢小姐的身体里,那谢小姐呢?会不会在他的身体里?
萧寻初隐约记得,他感到那剧烈摇晃的时候,脚一滑从山上摔了下去,那山坡不低,若是谢小姐当真在他身体里,恐怕要狠狠摔一跤。不知她现在有事没有,不会摔伤吧?
萧寻初心急如焚,可眼下他极为头痛,转不动脑子,正急于想办法,却听马车咯吱一声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小丫鬟道。
萧寻初还没从混乱中恢复,这个时候马车居然就到了地方,无论是时机还是情况都糟糕透顶。
他本想先下车且走且看,但这时,那小丫鬟手忙脚乱地取出一顶帷帽,一把罩到他头上,忽然将他整个人遮了个彻底——
“——?!”
萧寻初一惊,下意识地想去抵挡——
“这是什么?”
萧寻初这辈子出门也没戴过这种东西,刚被罩住就懵了,只看到眼前一白,视线被蒙上一层软纱。
他十分抗拒,第一反应就想摘下来。
然而他刚抬起手,不过将帷帽碰歪了一点,小丫鬟就急忙又帮他掩上,还奇怪地道:“小姐,怎么了?这是帷帽呀,您刚才没看见吗?还是我之前没帮您戴好,让您不舒服了?”
“我——”
萧寻初去掀帷帽的手顿住了。
小丫鬟如此小心谨慎、动作如此熟练,给小姐戴帷帽的样子如此理所当然,都令萧寻初错愕。
然后他就想起,他现在不是萧寻初,而是谢知秋。
在他记忆中,谢小姐当初在书院中的那几年,确实没有一天不是这样的。
他觉得一层纱挡在眼前搞得人头晕,可当年读书的时候,偶尔在外院碰到谢小姐,她无一次不是严严实实地戴着帷帽,在丫鬟陪同下,行色匆匆地低着头走。
记忆中的画面笼上一层阴沉的雨幕,萧寻初心头蓦然涌上酸涩之情。
萧寻初一向知道谢小姐想走在世间比之男子困难重重,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体会。
小丫鬟一边帮他整理帷帽,一边担心地叮嘱道:“小姐虽是甄大人的弟子,特许来送行的,但毕竟是女子,出入一定要小心谨慎才行,万一被人抓到话柄,坏了名声就不好了。来,小姐,我们从侧门进去,尽量避开外人。”
萧寻初想了想,默默放下本想捧帷帽的手,沉默地掩住自己的面容,走下马车。
但他下车的时候,又听小丫鬟轻轻“呀!”了一声。
萧寻初问:“又怎么了?”
小丫鬟有些慌张的样子,踮起脚,凑到萧寻初耳边,很轻很轻地说:“小姐,你鞋子从裙子下面露出来了,是不小心吗?你还没定亲呢,要当心不要让人看见脚呀。”
萧寻初:“——?!”
小丫鬟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侧身帮他掩着鞋尖,然后悄悄帮他盖好裙摆。
等萧寻初在地面上站定,小丫鬟又跑回车里,不久,不知从哪里摸出两个玉环来,帮他压在裙子两侧,防止裙幅散开。
“这样就好了。”
小丫鬟松了口气的样子。
萧寻初走起路来却束手束脚了很多,装束也变累赘了。
他盯着自己身侧那两个玉环,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心绪难言。
谢小姐她,这些年到底……
光是这两件小事,萧寻初就有很多意见想说,但眼下显然不是抱怨这些的时候。
目前,还有更棘手的问题要解决。
——谢小姐今日,据说是来和她的师父甄奕和李雯送别的。
站在白原书院前,萧寻初轻轻将雪白的帷帽打开一条缝隙,望着那书院门口已四年不曾见过的匾额,一时间,感慨万千,六年来的种种往事、悲欢离合,伴随着无数思绪一同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