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令月是有百分百的把握才敢动手,她听到了母猪和鸡群的证词,也仗着这些人不懂如何清洗血迹才敢如此冒险一博。
他们会毁坏物证,可是留下的痕迹不容易被破坏,这些经过水洗后仍旧存留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这是她算准了的情况下。
但凡他们用鲁米诺化学用品又或者漂白剂清洗现场,紫外线检测灯就不会起作用。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三叔公气得一巴掌呼在男人脸上:“雷子,你怎么能这么干?你糊涂啊,那可是你老婆!”
周围村民一拥而上的拉架,民警护着男人,雷子张了张嘴,接触三叔公浑浊的眼珠,心脏陡然一沉。
他低垂着头,全身瘫软,仿佛一具没了生气的行尸走肉:“我说,我全都说。”
他看着警察,忽然大声嘶吼起来,状若疯癫道:“是我一时冲动,用大砍刀打死了她,谁让她给我戴绿帽子?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这样的女人就该死!”
“杀了她之后,我害怕,就把她的尸体扔到了大青山的野谭里,我心存侥幸的回家,告诉村里人她回娘家去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想到,会被你们发现。”
“我不后悔,一点儿也不后悔!我对她那么好,她咋能背叛我!”
探案顺利得叫人无法相信,案件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在场的警察都有些茫然,少说几十名干警被抽调来,还没发挥作用,就这么结束了?让他们来干嘛?看热闹吗?
当然不止!
令月环顾一周,是惊怒交加的村民,又看向愤恨的男人:“你所谓的对她的好,就是让她住猪圈吗?”
林少泽眼眸深沉,拿出当初的调查情况,说道:“据我们警方调查所知,你娶的那个媳妇,两年前突然出现在唐家村,当时你大声宣传,老婆个智力有缺陷的女人,她背叛你?这事从何说起。”
此话一出,一些有经验的干警下意识看向村民,看清他们的惊愕后,心都凉了半截。
确实存在贫苦人家娶不到媳妇,和疯子傻子结合的陋习,可是,当一村人都帮着隐瞒,又和凶手交代的供词情况不一致,刻意隐瞒重要信息时,通常有更大的隐情!
一个谎言需要更大的谎言来遮掩。
他想到了办案多年以来,遇到大大小小的案件。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并不是脑子有问题,她是个正常人,是被你们买来的媳妇?”
“拐子村!”警员中传来低声惊呼。
此话一出,所有村民都慌乱,无措地看向三叔公,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善地笑道:“警察同志,这话没有证据,你们可不能乱说啊!”
“是啊,我们庄稼人天天土里刨食,都是讲良心的人,你们咋能这么说!”
“警察同志,说话要有证据!”
地中海村长抹了抹满头冷汗:“我是村长,我、我能保证负责地说,俺们唐家村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绝不会干买卖人口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儿!”
尽管他们大声辩解,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以往忽略掉细节浮现眼前,这个村子的青年男人,是不是太多了?少部分女人,都是老太太和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
那些年轻姑娘和媳妇都去哪里了?
不少人眼里露出深思,三叔公最先出声:“我们村子是穷,可人穷志不短,警察同志,我们任你调查,但凡出现一个拐来的姑娘,我任你们处置!”
林少泽:“您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三叔公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仿佛有黏腻的水珠滑下,连体温都降低几度,脸色隐隐泛白。
令月看了眼,老人微微佝偻的脊背上,面色青白的女鬼飘在身后,鬼气森森。
就在这时,令月等的人,不,准确来说是虎,回来了。
“君君。”她在心里和君君沟通,大老虎甩着尾巴得意洋洋:“主人,我回来了!”
“这片林子好大,我找了很长时间,才找个这家伙,它说它是这里的老大,对这里了如指掌。”
“主人,我把它送过来啦!”
片刻后,墙角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小块坚实的墙壁突然破开,露出的缺口,好像一个狗洞。
一只黄鼠狼突然钻出来,大家再度吓了一跳。
因为它体型巨大,向来细瘦且长的身体,此时蜷缩起来,竟然足有脸盆那么大,体型堪比三个月的狗狗幼犬。
见到它的村民吓得赶忙后退,眼神又敬又畏:“黄大仙!”
警察并不相信这些东西,准备将其驱赶,黄鼠狼猛地一蹿,闪电般跑到令月跟前,接着举起两只细长的爪子,拜了三拜。
“黄瓜拜见大人!”
令月差点没忍住笑出来,黄瓜,应该叫南瓜才对。
此时,众人惊诧的目光落在黄鼠狼身上,它仿若不觉,十分灵性地叫了起来,扭动大尾巴:“大人,山君大人让黄瓜给您领路,半座小清山都是俺的地盘,俺知道他们买来的姑娘在哪里!”
令月神色凝重,她没有出声询问,已经不需要,黄瓜的出现就是破局关键。
旋即,她抬眸看向惶恐不安的村民:“希望你们说的是真的。”
令月对上林少泽的目光:“它刚才告诉我,那些姑娘都被困在哪里。”
她说着指向后方,目光越过一排排房屋,落在苍翠欲滴的森林里:“在后山。”
林少泽目光微动:“那就上山!”
众人面面相觑,一部分保持沉默,一部分面无表情,心里直骂娘,什么意思?这黄鼠狼什么时候说话了?难不成他们刚才失忆了?
当然不可能,无数炙热的目光落在令月身上,关键点就在她身上!
她能和动物沟通!
念头一起,按都按不住。
令月微微勾唇:“黄瓜,你带路。”
黄鼠狼黄瓜甩着大尾巴开始往外跑,像是真的听懂了,欢快地小跑。按照林少泽的指挥,一部分警力留在原地,一部分跟着上山!
后山!
几个知悉隐匿的老人眼睛圆睁,怎么可能!
村民们眼睁睁看着黄鼠狼出现后瞬间扭转局面,一个个连表面镇定都要维持不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和动物沟通!
三叔公瞪了眼快要绷不住的小辈,强撑道:“我们要相信警察同志,他们一定会还我清白。”
然而,他心里已经绝望。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他并不甘心,唐家村这一辈算是他拉扯长大的,当年村子差点散掉,是他以一己之力救了村子,也领着村子走上拐卖道路,才有了今天的发展。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当它真正到来,他不甘心啊。
浑浊的双眼扫过惶恐的小辈,这些都是孩子,才二十多岁,还有大好青春!他帮人把城里不愿意结婚的女人拐过来生娃娃,那是天大的功德,怎么是犯罪!
错的不是他,是这个世道,这个变坏的世道!
三叔公大力磕着烟锅,烟灰簇簇落下,这些女子怎么能不遵守老祖宗定下来的规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才是正常的!
后山。
一入山林就成了黄鼠狼的主场,它就像是回到家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林子里,有时候速度太快警员跟不上,还会抱着大尾巴扭头等,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众人。
“哇,我已经很慢了,你们怎么比我还慢啊?”
“这是警察吗?是不是有点儿不中用啊!”
听见这话的令月:“……”
路上,能跟上它脚程的人,只有包括令月在内的几名警员,都是警局里的优秀干员。
他们越走越远,脸上的表情亦逐渐凝重,原本以为荒无人烟的山林,竟然隐隐凿出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九曲回肠。
黄鼠狼黄瓜在一处土坡前停下,地面被杂草和枯藤覆盖,倘若不是黄鼠狼指点,它们可能直接就略了过去。
黄鼠狼黄瓜趴在土坡边缘闻了闻,忽然大声叫了起来:“就是这里!我看见他们人类往下面去,半道有一个挖空的大洞,那些姑娘就藏在大洞里!”
令月翻译之后,所有人面面相觑,那该怎么下去,就算是小土坡,也有倾斜度,一不小心就是骨折的下场。
黄鼠狼黄瓜:“就在你们脚下啊!”
令月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杂草和枯藤上。没一会儿,她忽然弯腰,扯起底下的枯藤,才发现一部分看似枯藤,实际上是涂上油漆的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