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距离,终究是要把人分开。
其实不过一通电话而已的事,问问你现在在哪儿?腿伤好点了吗?最近过得怎么样?
可有的人或许根本不在意,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程祁城也给杭哲打过几次电话,但山上信号实在太差,杭哲经常没能及时接到。再回拨过来,想说的话似切开摆放了很久的水果,氧化发黄,变了味。
言不由衷、词不达意。
程祁城从没觉得是自己多么矜贵的人,没道理人人都要上杆子地贴着他。他从前没有过任何情感上的经历,身边追求者多,他不认为是多么骄傲的事,某些时候也会产生一些逆反的情绪。
也曾口出狂言,说自己定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他说放着那么多事情可以做,偏要想着儿女情长,这是没了情爱就活不下去吗?
程祁城现在就是那个被扼住喉咙的人。
虹桥巷的钥匙程祁城有,他现在是户主,房子低于市场价租给了杭家。
原谅他不打一声招呼便打开锁,推开门,踏入这个原本充满生机的家。
再进来,已经人非物是。
天井里似乎还有杭文曜和董贤淑斗嘴的声音,杭雪和杭哲则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饭菜香从厨房里飘出来,今晚又是满满的一桌菜……
程祁城坐在餐桌旁,被杭家上下热情款待。杭哲徒手给他抓来几只血蛤,当着面掰开,笑嘻嘻地说:“这是好东西!”
杭雪也没闲着,领着程祁城去看那两只小丑鱼,说:“我把它们照顾得很好呢。”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如同幻影,渐渐变成细小的碎块,化成流沙,如尘埃般消失不见。
程祁城迈开脚步走进客厅,他在杭家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起身,离开。
六月的嘉县已经十分温暖,夜里凉风习习,程祁城从虹桥巷走出来,迎面是昏黄的路灯和十字街口。他就站在路口的末端,看着往来匆匆的车辆。对面就是他以前居住的别墅,可他并没想回去。
身边忽有两个年轻的男生走到程祁城身边,目光自上而下,仔细打量。
其中一个男人惊呼一声,指着程祁城:“啊!是你啊哥们!”
程祁城淡然的双眸不带太多温度,他神色厌厌地扫一眼对方。不认识。
男生伸手扬了扬眉,还自我介绍起来:“就两年前,我们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姑娘,你英雄救美呢,还记得吗?”
程祁城没说话,他冷淡地看着对方,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另外一个男生也说:“话说回来,你可得感谢我们呢,去年冬天我还看到你和那小姑娘在这里有说有笑的,你们这是谈恋爱了吧。”
程祁城眼底似终于有了涌动,反问:“哪个小姑娘?”
他只和一个女孩在这个路口有过约定。像是昨天,又宛若隔世。
两个男生互相对视一眼,见程祁城满脸的凌厉,以为是情侣之间闹了小矛盾。他们不想被当成炮灰,只是笑笑,继而离开。
程祁城没有追问,也不敢追问。
他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什么偏差,在某个节点,他是不是遗忘了她?
海洋馆的最后入场时间是下午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