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扭头看东方千苏，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就像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师姐那样，平静无波，冷然无情。

宋甜觉着有些奇怪，饶是白焕骗了大师姐，到底也是真心表白，说出了真相，为什么大师姐一点点触动都没有呢？

幻境里，表白心迹之后的白焕，将自己的元神心甘情愿献祭给了湖妖。

宋甜纳闷，“献祭被打断了，白焕为什么不愿意醒呢？”

幻境里，最后一个画面：

白焕忽而眉头紧锁，他骤然看向宋甜这里，就像是看到了不久之后的画面。

他脸色骤然苍白，苦笑道：“原来，这是幻境。”

“原来，你要杀我。”

幻境攸然破灭！

宋甜：！！！

破案了！！

原来白焕知道这不是幻境，并且知道大师姐要杀他。

所以干脆不醒，让大师姐免于动手了！

宋甜抓耳挠腮，她觉着哪里不太对。

白焕怎么能看到不久之后的画面呢？

小王八傲然道：“我乃神兽玄武，他献祭给我元神，自然可以在临死前偶然窥到天机一角。”

白焕看到了今日画面，知道爱的人要杀他，索性自我了结了。

一直没说话的东方千苏，略有动容。

长长的指甲微微勾起白焕的下巴，她缓声道：“让他醒过来。”

……

宋甜的吃瓜专属位置上，多了一个小王八。

两个人啃着西瓜，看着远处的两个背影。

宋甜：“小王八，你说两个人会说啥？”

小王八：“我不是小王八，我是玄武！你是大蠢蛋！”

宋甜：“哦。小王八，你说两个人会说啥？”

小王八：“……”

小王八：“我猜等会只会走回来一个。”

宋甜：“为什么？大师姐明明又不想杀他了。”

小王八眼睛很小，声音很低沉：“因为，她是海皇。”

在水中，有且只有个王，那就是海皇。

而从生到死，饶是鲛人一族没落了，海皇都有她的职责。

这些陆地生物，他们不懂。

……

“我不怪你，因为我也有事情瞒着你。”

东方千苏说，“我是鲛人一脉的海皇，你应当听说过。”

白焕艰涩点头：“我知道。”

确实，谁都知道，鲛人一脉已然被大陆赶尽杀绝。根据神都之令，十九州修士见之便要杀之。

“我不在乎。”

白焕说：“饶是你是海皇，我可以用我的命来对抗神都的追杀。”

一阵风吹起东方千苏的裙角，红裙翻飞，美貌风华。

“你可以为我付出性命，我知道。”

“你是太极宗主座的爱徒，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是知道鲛人一脉的事情。那么，想必你也知道，海皇选定了心爱之人，才会选择自我的性别。”

白焕涩声道：“我想起来了。所以你，想要告诉我而不敢告诉我的重要事情，便是这件事。”

大师姐东方千苏，是打算为了心爱的小尼姑白欢欢，去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既然，她爱他，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

白焕的眼睛微微亮起。

东方千苏的眼睛却沉寂下去。

她的笑容有些疲惫，“我一直在找真爱之人。”

“数千年来，我屡屡被辜负，被欺骗，被蹉跎，我累了。”

“所以我想选个最纯洁无瑕的小尼姑，我想，我可以好好保护她。”

白焕的声音低下去：“对不起。”

“但是，你知道的，我永远爱你。无论发生什么。”

东方千苏摇头：“没用的。”

她轻声道：“我执着于找到真爱之人，因为，那是我族复兴的希望。”

“当年，神都屠戮我族人并非易事，乃是因为以虚假之爱，迷惑了上一任海皇，我鲛人一族自此在海上绝迹。我在海底废墟以半生寿命问过归墟海神，如何复兴我鲛人一族，他说，要找到真爱之人，得到鲛人之珠，才有希望。”

“鲛人之珠，自纯洁无瑕的爱中萌生，我在不停地找真爱之人，很可惜，我找不到纯洁无瑕的爱。”

爱，不能自欺骗中而生。

“初遇，你欺骗了我，那么我们注定无法得到鲛人之珠。”

“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神都屠戮我族人，我要复兴鲛人一脉。这是海皇的天职。”

“我无法化形得到鲛人之珠，就永远无法复兴海皇一族。”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浪费了数千年，我等不起了。”

宋甜听楞了，所以，当大师姐知道白欢欢就是白焕之后，她便要杀了他。

无论白欢欢是否爱着她，也无论白欢欢是否最终说出了真相。

大师姐要的鲛人之珠，一丁点的虚假都不能有。

“上一次欺骗我之人，我亲自手刃了，为了绝爱，我斩断了我半只足。”

“这一次……”

东方千苏抬起手，红色指甲血腥而阴森，向着白焕的光脑袋而去。

“你注定要死在我手上。”

白焕微怔，却没有躲开。

他闭上了眼睛。

东方千苏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笑。

那笑意有些苦涩，很快消失了。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宋甜一眼就看出来，针脚很乱，根本不是李不言师兄作弊织的那条。

这是大师姐亲自织的。

东方千苏将围巾围在白焕的脖颈上，纤细的手指摸了摸白焕的光脑袋：“用谎言得到的，始终是谎言。”

-

宋甜的肩膀上躺着一只小绿王八。

她乖乖跟在大师姐身后，往守安峰走。

小王八呜呜呜哭：“大傻蛋！你还我龟壳！”

宋甜：“小王八！愿赌服输，这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