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办事麻利,半个时辰内就带着厨子出发了。
自此,徐莲生日日忧心,寝食难安。三月初,草木抽青,桃花开遍,终于把他盼了回来。
王福和厨子都因连续赶路而消瘦许多,风尘仆仆。徐莲生迫不及待拆开王福递来的赵清源回信,登时如坠冰窟:“念秋贤弟,恕愚兄不能再留此人性命。待解送公差一到,我必杀之而后快,勿怪。”
算算时间,宋泽也许早已身首异处了。
见他脸色惨白,管家在一旁道:“老爷,我赶到西安府的时候,赵中丞也是刚刚接到京城来的消息,气得够呛。但是您也不用太忧心,也许宋知县到的时候,他气已经消了呢!西安府的大牢,还有巩昌府的各级衙门我都打点好了,宋知县无论在哪坐牢,都不会吃什么苦。”
他脑中依旧一片空白,呆了半晌,问道:“陕西灾情如何?”
“许多地方惨不忍睹,白骨铺地。赈灾的粥棚里,粥锅清可见底。天儿热起来后,恐怕要闹瘟疫。宋知县治下的县倒还好,别的县城……我看见有人在吃……吃人。”说完,管家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对了,郭郎中和他夫人怎么样?”
管家声音低了下去:“我到商南县时,郭夫人刚刚过世。两个孩子除了瘦一点,还算精神。”
“翠娥……”徐莲生如遭雷击,仿佛有铁水灌进喉咙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焦烂了。他这辈子最在乎的男人和女人,全都没了。没了。
他哀鸣一声,捂住心口栽倒在地。
卧病半月,他勉强打起精神,参加朝会。散朝后,他兜着圈子向吏部官员打听:那个进京告状的知县怎样了?负责解送的公差早已回来了吧?西安府是否有公文回函?
对方却面带困惑地摇头:“公差至今未归。”
又过了一个月,听说吏部的公差仍然没有回京。象征性地找了找之后,只得判定为失踪。或遇盗匪,或坠山崖,下落不明。
宋泽杳无音信,他却松了口气。
转眼已是盛夏,他终于得知宋泽的下落,竟是在朝堂之上。一日,兵部尚书奏报称:“接陕西都指挥使司急报,有人聚众谋反,祸首是失踪的伏羌知县宋泽。除此之外,还有他儿子宋和,一个张姓土匪,和一个郭姓郎中。据说,宋泽说服解送他的两名吏部公差一起谋反,几人辗转于西北,勾结灾民、乱民、土匪,宋泽那逆子在西北军中,还鼓动了百十来个官兵跟着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