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知道你会很惊讶”,老红菇转回了身,看着一脸戒备的两人,眼中反而闪过一丝错愕,他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弯腰将手摁在了地面上。

新月的脚悄悄后撤,蓄力待发,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朵接着一朵的夜光蘑菇自老红菇所摁的地方钻出,散发着温柔的荧光,将周围全部照亮。

“没有埋伏”,老红菇的表情有些哀伤,却在新月开口之前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它明白月氏人对菇民的不信任,也明白新月的戒备才是丛林中该有的,可...

可晶酒却大声叫了起来,“我们又没有背叛,若不是为了月氏,我们又怎么会一直留在月寂森林,连饭都吃不上了!”

它稚嫩的声音在这空间中不断回响,好像是无数菇民在质问,在哭诉。

新月又是一愣,这和她在绳结上看得不一样啊,难不成这菇民中也有好人么?

“当年月神堕落,大半菇民暴起冲出月氏,也只是为了寻找月神的下落”,老红菇摇了摇头,“我们依附月氏而生,可也是月神子民,月神出事我们又怎么能不出力呢?可那时也不是所有的菇民都要走,也没想到会遇到鬣族入侵,让月氏损失惨重...”

按照老红菇所说的,菇民们因着月神消失的事分为了两派,多数冲出月氏外出寻找月神,留下来的少数却也失了月氏信任,成了被驱逐被屠戮的叛民。

“我们一直在地下守着”,老红菇指了指上面那些骷髅,“月氏巫一向都是天葬,可山虫觊觎这些巫尸已久,借口地动将它们都震到了下面,这些都是我们抢过来的。”

新月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可她突然想到了在红月祭上看到的那些从地下飘出来的“先祖祝福”,不由得心中一动,信了老红菇三分。

“我知道你不信我们”,老红菇又往后退了退,他手中的夜光菇突然飘了起来,绕着山洞转了一圈儿,让新月能将这洞壁看得更清晰。

“这...这是...”,新月的目光随着夜光菇转了一圈儿,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原来以为墙壁上一道道的是菇民战斗时留下的痕迹,可这仔细一看却发现,上面的纹路全都是放射性的,分明全都是菇民的伞盖!墙壁上已经看不出土石的模样,一排排一摞摞全都是伞盖叠伞盖形成的类似化石一般的坚固屏障。

“玉虫善打洞,好几次这里都被它们钻透了,只能用命去填了”,老红菇凄凉一笑,“这些年山虫越发势大,十年前留在月寂森林的菇民还有三千名,如今死得只剩下五百了。”

新月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或者月氏的人应该都不知道,在月寂森林中,在月氏的地下,还有一群菇民在守护着他们最后的尊严。她不由得从心里发问,失了月神庇护的月氏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就丢掉了巫的传承,丢了月氏的尊严,成了山虫的傀儡,成了依赖壳甲才能生存下来的部落。

这样的月氏,还是月么?

新月想到了巫渊给她看的那副代表月氏的族徽,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是没有菇民,怕是这族徽上的月亮早就消失了,而取而代之的...

“啧”,新月脑中浮现的却是那一只青黄复眼,还有山虫肥嘟嘟的身子,她的脑子一抽,“这叫月氏倒也不违和...”

只是此月氏和彼月氏却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