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枕宁神情复杂, 纠结地仰头看着自家弟弟。
霍齐光,甫一出生,便被立为储君,除却幼年时一同住过紫宸殿, 之后,霍齐光便长居东宫,学习治国经略,甚至十岁时,便能代爹爹犒劳护国军, 这个储君,他做的极好。
可霍枕宁这个姐姐,却当的不好。
分开的头几年, 她常常去看望弟弟,可是再往后, 因着时常寻不到太子, 她也懒怠去了,知道弟弟被照顾的很好, 也有自己要忙的事, 她便只有在家宴上才同葵儿见上几面。
前岁,颍川逢飓风,海水泛溢, 伤民田二百顷,太子处理政事,遗忘了先皇后的忌辰,彼时霍枕宁苦等弟弟不来,冲进东宫同弟弟大闹一场,姐弟俩互称对方为废物,之后便绝交至今。
其后,霍枕宁知晓了太子是因着忙于政务,才疏忽了母亲的忌辰,但吵都吵了,而且放了谁先同谁说话,谁就是王八这般的狠话,她身为大姐姐,又怎么能先低头?
她大有深意的看了弟弟一眼——到底谁是王八?
霍齐光收到了姐姐的这个眼神,旋即徉徉一笑,有些少年人独有的清朗之气。
“行行行,我是王八。”他略略低头,在姐姐耳畔极小声的说了一句,见姐姐面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他又轻笑了一下,有些蔚然清气,“你我同胞而生,我是王八,姐姐怎么生也生不成凤凰。”
王八的姐姐即便是个鳖,那又如何?占了上风就成。
霍枕宁得意洋洋,瞧着他的眼神就有几分满意了。
“龙生九子,说不得他的太子就是一只王八呢?”她也小小声回了一句,再转回头去看儿妹妹霍曲柔,捕捉到了她脸上的一丝儿又是艳羡又是不忿的神情。
她刚想再同霍曲柔再斗几句嘴,霍齐光却先她一步,将她拉在身后,眉眼和缓地望向霍曲柔,道:“二姐姐,孝贞仁皇后不仅是我和大姐姐的母亲,也同样是你的母亲,贵妃还未封后,你便要抢夺自己母亲的居所,用意何为?”
霍曲柔方才那句封后大典之后,要同贵妃一同住进未央宫,不过就是话赶话,说到哪儿的,此时理智回巢,她有些后悔,加之她又最是识时务的,自然要为自己分辨几句。
“不过是逞一时嘴快罢了。”她比谁都要清楚霍枕宁的性子——来的快去的快,自己只要认了错,霍枕宁也不会当真要同她纠缠到底,更何况,自己的母亲贵妃娘娘眼看着就要封后,她不敢在此时为母亲惹是非、节外生枝。
“我同大姐姐自小就爱斗嘴,方才不过是说到哪儿了,为了气她才说的。”她认得坦坦荡荡,见霍枕宁神色放松下来,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过,我和大姐姐吵几句嘴,竟然惊动了太子殿下,看来,殿下和大姐姐当真是姐弟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