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家人在她心中还是有着很重的分量的,只是……分量越重,在希望破灭之时也就伤得更深。
这种滋味他都懂,所以他才会患得患失啊,不是么。
“那猎户家的大儿子……”枫黎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转了个身把自己的头埋到了陈焕胸前,叹息似的呼出了一口气,“十岁出头随他爹上山打猎,跌下了山头,从此就瘫在了床上,衣食住行全需得别人伺候,这……哪儿是嫁女儿啊,分明就是卖女儿。”
最后这两句话说得最难听,也是她说得最冷硬的。
猎户家的大儿子瘫痪在床是可怜的,家人想给儿子娶媳妇倒也没什么错,毕竟爱子心切。可人家能爱子心切……她家爹娘怎就非但不会护着她一点,还把她往火坑里推!
全都是因为她是个女孩么?为何是个女孩,就要什么都为她弟弟铺路?
陈焕得知枫黎的未婚夫婿竟然是个瘫子,心中也是又惊又怒,他捧在手心里都怕伤着的丫头,怎么能被自己亲爹亲娘嫁给一个这样的人!
他搂着枫黎的手紧了紧,是他一听说枫黎定了亲心里太乱了,也没有细想,就傻乎乎的“为她好”的想要逐渐疏远两人的距离……可谁想到会让两人都这样难受。
他若是早就把这件事坦白给枫黎就好了。
抬手帮枫黎顺了顺后背,又略带迟疑地开口:“只是你爹娘已经收了聘礼……”
且那再怎么说也是枫黎的亲爹亲娘,就算他们待枫黎实在是不好,可忤逆爹娘……枫黎真的会这么做吗?会不会只是现在说些气话,以后又会后悔?
“聘礼……等我娘下次再来找我时,司公借我些银两,我一同交给我娘,也算是……报答我爹娘生我养我的恩情了。”枫黎说的并不带迟疑,想必是铁了心的这么做了。
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落空,再是柔软的心也被磨得坚硬无比了。
她老家那边的人骂她不孝又如何?反正她在皇城之中,眼不见为净了。
在浣衣局那么多年,枫黎已经忍受了不少苦楚了,她不想也不愿在宫中消磨了十三年大好时光之后出宫继续去受苦。她往后会日日向上天祈祷,愿她的爹娘身体康泰,愿她弟弟学有所成,只是——就忘了她这个在宫里的女儿吧。
枫黎窝在陈焕怀里缓了好久,久到陈焕的思绪中除了他们如今这副姿态什么都容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