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热的天,连褚夫人这个女主人都只穿了一件绸缎的外衫,男人们大敞着怀,女眷们也是内裙配着纱衣。
历州民风开放,这么热的天,大家谁也不愿活受罪。
只有萧景澜穿的严严实实,脖子上全是汗,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好热啊。
相府里没有这么热的天。
西北也没有。
他这么热,却被一层层的衣服绑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敢动,恍惚着承受煎熬,眼睛呆呆地看着大门。
阳光照在石板上,晃得他一阵阵晕眩。
崇吾郡在北方,他总是冷得半夜往那个男人怀里钻,怎么会这么热呢……
戚无行连包袱都落在了店里,急匆匆地冲进了褚家。
门口的小衙役见他穿着破旧短打,伸手要拦:“蹭饭的去街上找座位,里面都是贵……”
戚无行一把推开了那个小鸡崽子似的衙役,愤怒地冲进了褚家,怒吼:“褚英叡!”
他接受了,这个结局,他接受了。
小傻子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不会再软乎乎地趴在他怀里睡觉。
小傻子要和褚英叡在一起,他接受了,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这辈子战死在边关,永远不再打扰萧景澜的生活。
可他不过是离开一年,那个小傻子就被欺负了。
看上去温温柔柔的褚英叡,看上去公明大义的褚家,居然把他的小傻子欺负了。
纳妾……凭什么!
那么好,那么傻的小傻子献上了自己的一辈子,褚英叡居然还要纳妾!
褚英叡牵着新妻的手在喜堂上,正听着长辈训话。冷不防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却是血海深仇的那个仇人,赤红着眼冲进了他的喜堂。
高堂上的褚县令猛地见到戚无行,站起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轰他出去!”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对他的儿子下此重手,让他好好一个儿子,成了废人。
当年戚无行要镇守西北,他们全家只能忍下深仇回到历州,可戚无行居然又来到了这里,居然还要打扰他儿子成亲。
戚无行一眼就看到了萧景澜。
他的小傻子坐在褚夫人身边的椅子上,这么热的天,却被厚实地裹了好几层衣服,苍白的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好像已经傻了,痴痴地看着前方不说话。
戚无行握紧了拳,沙哑着说:“褚英叡,你若不珍惜景澜,何必要娶他?”
褚英叡握着新妻的手,咬牙冷笑:“萧景澜嫁我是为赎罪,因为真正的祸首,还活着,我褚家的怨不问萧景澜,又该问谁!”
萧景澜忽然乖乖地笑了一声。
戚无行心中一颤。
萧景澜额头的汗脱水似的不停地流,他软绵绵地伸出手:“喝茶。”
傻了。他的小傻子,好不容易才聪明回来的小傻子,活生生又被逼傻了。
戚无行痛得心口发颤,挥拳就要打向褚英叡的脸:“褚英叡你个混账东西!!!”
褚英叡一把握住戚无行的拳头,冷笑:“难道你还要再杀我一回?这次,萧景澜可没有第二条命替你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