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戚无行在崇吾郡中的住处,墙上挂着狼皮,身下是粗糙的被褥。
炉火葳蕤摇曳,床头挂着那条乌黑发亮的马鞭。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得让萧景澜忍不住发抖,下意识地避开了戚无行摸上来的手。
戚无行僵在那里,满脸惭愧和悔恨,沉默着慢慢收回手,转身向外走去:“我去巡视城墙,你别怕。”
当年他把那傻乎乎的小少爷强掳到西北军营,不过数月光景,却彻底吓坏了那个天真懵懂的小猫儿。
那双眼睛里对他充满了防备和警惕,哪怕只是一点不带丝毫欲望的触碰,也让萧景澜绷紧了神经。
戚无行颓废地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懊悔地抱着头,在风沙里叹息苦笑。
冷冷的风吹着沙子打在脸上,戚无行不想去巡视城墙,却也不敢进去。
戚无行蹲在台阶上数沙子。
一粒,两粒,三粒,四粒……
房中静悄悄的,或许萧景澜已经睡了吧。
戚无行苦笑着,恨自己当年为何那般歇斯底里,想要留住一个人,就该宠他爱他,怎能掐住那人的咽喉,逼迫一个干净如皑皑白雪的少年,和他同坠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戚无行腿都坐麻了,身后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戚无行慌忙回头,看到萧景澜站在门口拄着拐杖,神情在风沙中模糊着看不清楚。
戚无行急匆匆地站起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萧景澜挡住风沙:“澜澜。”
萧景澜轻声问:“你坐在外面干什么?”
戚无行抓着后脑,说:“我……我走累了,坐一会儿。”
萧景澜慢慢挪开一条路,说:“进来。”
戚无行屁颠屁颠地跟进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别上门栓:“澜澜,我……”
萧景澜坐在炉火边,轻声说:“向来都是客随主便,哪有客人睡主屋,让主人在门外坐一宿的道理。”
戚无行端了小锅来煮上咸汤,小心翼翼地说:“澜澜,我怕我在这里,你睡不着觉。”
萧景澜慢慢拨弄着炉火,说:“明日要去寻褚英叡的魂魄,你再怎么精虫上脑,也不至于在今夜发作。”
戚无行惭愧至极:“澜澜,我改了,我真的改了。”
萧景澜抬眸,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在火光下映着温润的光泽,静静地看着戚无行低垂的头颅。
戚无行心头一跳,急忙端起勺子喝了一口滚烫的热汤,差点烫破舌头。
萧景澜并没有理会戚无行的举动,仍然安静地看着滚烫的火光。
戚无行慢慢伸出手,想要帮萧景澜撩起那缕垂在额前的长发,却又硬生生收回手,未敢触碰到半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往西走,去寻褚英叡的尸骨和魂魄。
鬼医懒散,还要几个人抬着走。
戚无行就把萧景澜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走在一片干涸的土地上。
在叶国旧年的时候,崇吾郡是叶国与中原往来的驿站,可后来叶国旧都荒废,崇吾郡就是成了中原守卫西北的哨所。
过了崇吾郡再往西,一片荒凉,西北是叶国旧都,西南绕过长夜山,便是传说中水土丰美的长陵郡。
士兵很快找到了当年埋着褚英叡尸骨的地方,哪里的泥土显然与其他地方并不相同,此处极度干旱,哪怕过去这些年,泥土被翻过的痕迹仍然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