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左蹦右跳地喊:“哑巴!哑巴!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少爷要赶你走!”
戚无行猛地回头,野兽般的目光落在小丫头身上。
莺儿被吓得僵在那里。
戚无行微微勾起嘴角,拿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干脆利落地写了两个字:“不去。”
莺儿泪汪汪地继续找萧景澜告状:“少爷,他不是个好人。”
萧景澜缓缓慢条斯理地写着字儿,说:“哪儿不是好人。”
莺儿气鼓鼓地说:“他长得凶,凶巴巴的。”
萧景澜哑然失笑:“模样是父母给的,怎能因此来判定一人善恶?”
莺儿委屈巴巴:“他还不肯去山中帮忙,好吃懒做!”
萧景澜淡笑:“罢了罢了,明日你随我一同进山吧。”
莺儿惊讶地问:“少爷要进山?”
萧景澜轻叹:“纸上谈兵到底不够妥当,我要亲自去盯着,有些事情才好及时防范准备。”
莺儿欢欢喜喜地喊:“好!我陪少爷进山。”
小姑娘还没高兴完,戚无行就面无表情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托起萧景澜的手,写道:“我陪你。”
莺儿被气坏了,泪汪汪地冲出去找周叔撒娇了。
戚无行微微一笑,握着萧景澜的手慢慢放在果盘上,写道:“吃点。”
萧景澜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
从前他痴痴傻傻地过着日子,如今心疾深重,也生不出多少防人之心。
可这人的举止实在太过古怪,仍然让他生出了些疑心。
温软细腻的肉粥,西北风沙的气息,那些投射在他身上的炽热目光,他虽看不到,却仍觉得皮肉筋骨都在发烫。
这样的目光,曾让他颤抖恐惧过。
冰冷的马鞭抚过身体,留下缠绵痛楚的红痕。
那一切都像个旖旎又可怖的噩梦,纠缠着他不放。
当他在漠北兀烈部落的营帐中睁开眼的时候,世人皆以为他已醒来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三魂七魄仍然深陷在过去的噩梦中,从未睁开过眼睛。
他安静地坐在桌前,听着耳边那人收拾碗筷的声音。
那么平静,那么安逸,没有风沙,没有枷锁。
萧景澜却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手,握住自己的脖颈,轻轻掐下去,颤抖着,用力想要拂去上面的淤痕。
他越攥越紧,空气在肺中渐渐变得稀薄。
忽然,一只大手蛮横地拽开了他的手,急切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野兽般暴怒的喉音在耳边响起。
那人焦急地握住他的手,不肯让他再伤害自己。
萧景澜沙哑着低喃:“没事……没事的……我只是……还没习惯……”
戚无行看着萧景澜脖颈上的红痕,想起了当年崇吾郡中,他锁在萧景澜脖子上的那道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