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谢文襄要做什么,陆炀的事情尚未有定论,整个陆家都洗不清叛国之嫌。
可谢文襄想保她——他能和嘉平帝谈什么条件?
谢清都不在了……
一想到谢清,陆暄心里又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她咬着嘴唇,当着皇帝的面,明白自己什么都不该说。
“我知道,”谢文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却是无比坚定,“我的学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轻轻拍了拍陆暄的头,便再没多看她一眼。
陆暄独自一人在宫里度过了最难捱的一个夜晚。
长安也是。
彼此近在咫尺,一个经历着天昏地暗的转折,另一个对外界所发生的的一切一无所知。一个心如刀割,哭疼了眼睛,另一个心急如焚,到最后连门都砸起来,也无人回应。命运如骤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乾坤颠倒,推着他们走向未知的未来。
第二日整个京城都传遍了陆炀遇害的消息,将军府被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也挡不住百姓的种种猜测。文武百官无不震惊,嘉平帝罕见地露出了极为强硬的姿态,让朝廷以最快的速度承认四皇子的身份,接他归宗认祖。
大理寺接管陆炀遇害案,陆暄被关押在宫里,好在谢文襄从中周旋,让人多加关照,没多受皮肉之苦。
可是别说打几板子,就是用刀刺进胸口,陆暄也不觉得疼了。
“怎么,怎么喝成这样!”一个有些地位的宫人前来查看,只消一眼,便朝小仆呵斥道,“谁给的酒啊!”
小仆唯唯诺诺道:“是……是高映之大人说,不能缺了陆大小姐的吃穿用度,可她只要酒,送进去的吃的,都原封不动端出来了……我们也没办法,这……这不是普通的案子,她也不是一般人啊……”
这几日天寒,院子里的积起了雪,陆暄躺在树下,也没穿棉衣,脸颊绯红,不知是醉了,还是受了凉在发烧。她手边是翻倒的酒罐,已经空了,树上的雪簌簌落下,掉在她的眉间,一转眼便化成了水,从眼旁滚落,像是泪珠。
半个月过去,陆炀的案子几乎尘埃落定。嘉平帝留了几分情面,叛国的罪名都在托娅身上,而对于陆炀,则是以“识人不明”重重提起,轻轻放下了。
人都不在了,陆暄想,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