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一仰头,把杯底儿清了个干净:“别啰嗦啦,走。”
二人刚要起身结账,便听见楼下一人粗声骂道:“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唉哟客官客官,别生气!”有伙计马上过去劝道,“有话好说,好说啊!”
陆暄一看,那骂人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壮汉,他两颊红成一片,显然是喝醉了。虽说酒肆里比外面暖和许多,也不至于让人把袖子撸到肩膀上。此人倒露着臂膀上结实的肌肉,“啪”的一掌排在木桌上,眼神咄咄逼人到冒火,不依不饶道:“那狗屁张公子,在老子手下过不了三招,不过是靠着他爹才能占个位子,谁知道他私下是什么龌龊样子……”
和这壮汉起冲突的便是旁边一桌喝酒的三人,皆是十八九的模样,血性上来了也不甘示弱,一人横着脖子道:“就你?你给张公子提鞋都不配!”
劝架的伙计脸都要绿了,只得拱手道:“各位客官,各位大爷,不吵了不吵了……”
壮汉被这话一激更恼了,上来就是一拳,速度极快,“砰”地打中了那人右脸:“张公子,张公子,我看他是张孙子!”
都说打人不打脸,伙计一看,这给台阶都下不去了,连忙叫人过来拉架。可那三人也不愿吃亏,仗着人多齐齐地扑了上去,喊道:“闭嘴!”“今日我便为张公子除了你!”
看热闹的人也看明白了七八分。他们口中的张公子,是兵部侍郎张隽书的儿子,张逢瑜。张隽书前年才从蜀地调至京城,从一方郡丞摇身一变成为朝廷重臣,可谓是一步登天。传言说,兵部尚书温茂是张隽书的故交,缺人的时候私下行了点方便。传言真假不可考,但张大人的儿子张逢瑜的确文武兼备,是个可造之材,不过两年,已经成了贵门子弟里响当当的人物。
而为张逢瑜打起来的两方里,三个年轻人穿衣打扮并不像是普通老百姓,许是张逢瑜的拥趸,那壮汉恐怕是与张家有过节之人了。
几个伙计愁眉苦脸,急慌慌地要去找老板主事。扭作一团的四人愈打愈烈,原本只有那壮汉在吐脏字,打着打着,其余三人也开始连珠炮地骂起来。酒肆的客人也无法再止于观望,纷纷皱眉,有几个男人已经看不下去要起身过去拉架了。
突然,坐在旁边一桌的女子发出一声尖叫——一个年轻人急红了脸,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众人大骇,眼看着寒光闪过,若是切下去,那壮汉恐怕要血溅三尺,断掉一条手臂了!
陆暄心里喊了声“不好”,攥紧酒杯的右手猛地一抬——
谁知有人比她更快,刹那间,一模一样的小酒杯从对面的帘子里飞出,精准地打在了剑刃上,“砰”的一声炸开,四分五裂地殒了身。壮汉趁着剑刃走偏的一瞬疾步后退,惊出一身冷汗:“你大爷的!”
一旁的客人们连忙冲过去,七手八脚地把闹得面红耳赤的几个人拉开。一楼仿佛炸开了锅,其中一个伙计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蹲下来捏起了酒杯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