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酌叹气,“酒方我让清栩送回酒坊了。”崔母听见就要站起来离开,崔清酌又说:“母亲,我有件事要告诉您。”
崔母站定了,等他说完就要走。
崔清酌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想说得和软些,可前事勾连在一起,多说一句就要带出许多句,斟酌再三,还是低声直言:“桑落是溯雪师傅的孩子。”
崔母当即就怒了,“清哥儿!这些事也是能拿来说笑的!”
崔清酌面色凝重。
崔母渐渐冷静下来,崔清酌从十数年前捡到桑落,他身上的衣服开始说,一直说到苏苏来偷酒方,最后道:“您不信也不打紧,可您总这般排斥桑落,若有朝一日知道了,母亲,我怕您心里难过。”
“溯雪他……”
“溯雪师傅已经驾鹤。”
崔母摇摇头,眼泪缓缓流下来。她长居后宅,眼泪是为了对付丈夫和孩子的,哭起来很好看。可现在她已经顾不上对付谁,只为自己的难过。
“您节哀。”崔清酌叹一口气,摸索着将手帕递给她,崔母晃晃悠悠地坐下来,捂着脸低声哭,“我早该想到的,桑落的酒酿得这么好……”
她无声哽咽,“溯雪,溯雪是把桑落托付给了我,我没照顾好他。”那一日,她听得王大夫说桑落被人喂过药,连看一眼都不肯,喊着让人把桑落赶出去。
“没有,巧合罢了,您别多想。”
“怎么会是巧合,他是要托付给我啊……”
崔清酌其实已经猜到容溯雪会把桑落放在他的马车上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容家败落,他只有嫁到崔家的李妹妹还算亲厚,永济崔家越见显赫,想来她过的很好。容溯雪除了她已经无人可托,那衣服上的“溯雪”二字是给崔母看的。命运严丝合缝,并没有一分侥幸和巧合,容溯雪隔着山水与时光,是把他的孩子托付给故人。
可崔清酌已经在叙述中刻意淡化了这个猜测,除却证明身份的那件衣服,捡到桑落时的情形一个字都没有提。崔母什么道理都不讲,只靠她的直觉,竟也猜到了。
崔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桑落拿着药酒过来给崔清酌处理伤,见她泪痕满面,关心道:“娘您怎么了?三哥没说吗?酒方已经追回来了,您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