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证计划顺利, 裴段隐瞒了自己南昭王子的身份,只当了个快马加鞭护送巫医的使臣,以太子妃思乡心切, 时常会问话的表面理由暂居东宫。虞靖的‘起死回生’更是绝对机密, 萧云奕只给虞竣通了个信, 安全起见亦让虞靖在东宫住下了。
这样一来两全其美,既方便他与裴段议事,也成全了琼羽跟虞靖相互为伴,玩笑闲聊打发时间。
今日清晨, 萧云奕起身时琼羽还没醒, 他便先去了绥宁轩, 邀裴段来一起用早膳。裴段欣然而至,两人膳后摆开棋盘,随落子清脆一响, 萧云奕若有所思道:“天黑之前,南昭使团能进京城。”
“还要早的。”裴段微微笑着, 神情看起来要比萧云奕放松一些:“殿下推测阿瓦罕会挑使团在京城之时动手, 好将发生的一切灾祸推给南昭, 我已尽量去缩短使团留京的日长,可再短也不能隔夜就离开,怎么得有个四五日。”
“那么多人管控本就不易,兄长辛苦。”萧云奕略有自责:“我尚未看破阿瓦罕的复仇方法,他居心叵测,在京中藏身十几年中必然设下了无限近于完美的势力, 就算他不动脑子,直接放积年培养的死士们在京城杀掠,也是极度危险。”
裴段又落一子, 萧云奕能这么说,估计心里已放了数种应对策略,他点头表示赞同:“殿下以为阿瓦罕会怎么做。”
“火。”萧云奕也不藏掖,有问必答:“冬日天干物燥,没有什么法子比放火更容易致民死伤,而且听说二十年前,疏乐民众遭遇屠杀无一生还,王城随即葬身火海,阿瓦罕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疯狂性子,他要的效果就是血流成河,轰动大梁。”
阿瓦罕杀不成父皇,就要父皇在龙椅之上好好瞧着京城如何在他手中化为乌有。萧云奕沉默片刻,到底没将这后半句说出口。
“当初殿下与我提起借用南昭使团,顺水推舟来一段历史重演之时,我就认为这想法极好。”裴段看出萧云奕有着太多顾虑,便先笑为敬,梳理全程:“阿瓦罕曾经是想寻得时机刺杀圣上和你,如若得手会继续加害其他皇子,好让皇室后继无人。”
“然而计划行至半途,他发现你跟羽儿心生嫌隙,这疯子立刻改变主意,盼着大梁与南昭鹬蚌相争重蹈覆辙。”裴段完全没有责怪萧云奕的意思,只是在合理猜想:“他利用沈监对燕王爷的复杂感情,利用何家对皇后的憎恶,无需他亲自露面就轻而易举地搬倒皇后,还险些要了羽儿命。”
萧云奕双指夹着棋子久久不放:“大梁每多死一个人他就高兴。”
裴段笑了笑,道:“但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与羽儿和好如初了,你们二人重建信任无疑令阿瓦罕晕头转向,他没办法从羽儿这对付南昭,匆忙地转向攀上使团正准备大干一场,不料已然跌进你我等置好的陷阱。故技重施,讲究的不就是出其不意吗。”
虞靖‘尸骨未寒’兵权亦没来得及交给别人,萧云奕是能调兵却无法名正言顺地让他们住在京城,禁军羽林能达成本身任务就很不简单了,总而言之,萧云奕需要一支训练有素可以随叫随到的精兵。
如此,阿瓦罕妄想栽赃陷害的南昭使团便派上了用场。
“细算起来,阿瓦罕的确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挑拨恶事。”裴段手撑在案上摩挲着下巴,深感惋惜道:“想必殿下一开始也没想到,何家小姐竟有格外自以为是的野心。”
提起何祈妙萧云奕就头疼,要放在从前,以他确信盲从人性本善的榆木脑袋,是怎么也想不通何家一介清流世家书香门第会为何要与异国贼子同流合污。但待他见惯了这世间荒唐,才知什么叫正邪不两立,黑白不分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