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这兴许是他和别夏之间不曾有过的东西。
别夏,大概是真得从来没有给过他真心,所以当初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半点信任都不愿予他。
他低了头,神情颓丧,已不是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而只是一个落拓伤慨的迟暮老人。
萧逸不愿再看他,拂开垂幔,出了营帐。
这是他自四岁起便在苦心竭虑想要斗倒的敌人,终于这条艰辛卓绝的路算是到了尽头。只是没有料到,那为梁王准备好的牵机药还未送进营帐,他先一步挥剑自刎了。
据说那柄软剑是藏在腰间的,趁守营士兵用饭时,偷偷拨出来,朝着自己脖子狠狠来了一下。
血溅上营帐篷布,场面惨烈至极,许多人都看见了,不多时便在营中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俘虏营里。
那七万追随梁王而来的晏马台守军如今只剩三万,听闻老主人惨死,举营愤怒哗然,当夜便有大规模地暴乱,封世懿和常景领兵忙活了一夜,才堪堪镇压住,可还是没能阻挡又跑了几千人。
接下来几天,驻军受到了数次猛烈攻击,甚是有几次在迎敌之际,冲进了刺客,直攻向萧逸的龙帐,幸亏楚晏提前察觉出异样,率兵护卫在龙帐附近,才把这帮刺客斩于马下。
但奇怪的是,这愈战愈勇的叛军打的却是梁王世子萧腾的旗号,他们声称梁王冤死,君王无道,奉世子之命前来斩杀昏君。
而萧逸最为忌惮的那十万宛洛守军,自始至终都稳稳地驻扎在长安郊外,未有异动。
重云团织于天边,阴沉欲雨。
萧逸站在龙帐外,望着那低低徊旋的南来飞燕,反复回想宛州这乱象,突然,脑中弦裂铮响,雪澈明亮。
他终于全都想通了。
萧佶并不想担叛臣反贼之名,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也需要有人替他做出头的筏子,而这个筏子就是他的兄长,萧腾。
毫无疑问,萧腾已经被萧佶牢牢控制住了,这些欲置萧逸于死地的叛军只能是出自萧佶的手笔,他假借兄长之名来弑君,再也平乱忠臣的形象横空出世,掌控京畿,号令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