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新索性大笑,半响方止住道:“汪总统,你的这一套伎俩未免太拙劣了。下一步想要做什么,连我这样迟钝的人也猜得出来。先是各省纷纷派出代表来劝进,说宪政只有在大总统的领导下才能顺利推行,说只有您登上帝位,中国才有希望。您一开始肯定不同意,必要假意辞让几回,不过只他们一直坚持情愿,您也就半推半就了。这法子没什么新鲜的,历朝历代谋权篡位的奸臣都是这么做的,我说得是也不是?”
汪鼎毓一开始还勉强笑着听,到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都气得微微发抖,直指他说不出话来。在一旁的汪启霖实在看不下去对父亲道:“赵世叔的绰号是赵疯子,爹爹何必跟疯子一般见识,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不让他乱说也就是了。”
汪鼎毓这才勉强镇定下来,低声向一旁地侍卫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赵启新的疯病又犯了。先给他找个屋子败败火。”
侍卫们忙一拥而上捉住赵启新,赵启新嘴里犹不罢休,连斯文也不顾了,直骂得汪鼎毓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都已经去了老远了,还能听到他的声音。一旁侍候的下人想笑又不敢,忍得极为辛苦。
汪鼎毓气犹未息,愤愤道:“赵启新这个老匹夫欺我太甚。”
汪启霖劝道:“爹爹实在不必跟书生一般见识。不过此人毕竟是前朝元老,门生弟子遍天下,若是一直关在府里,对外也不好解释。还是把这尊大神请到京郊龙泉寺吧。那里人烟稀少,即使他闹再大的动静,也没人理他了。”
汪鼎毓气得头疼,只愿离赵启新越远越好:“就照你说的办,多派些人看守,谨防再闹出乱子来。”
作者:1薛慕的这文章由历次《讨袁宣言》和《异哉所谓国体论者》杂糅而来。
2赵启新很可爱,他说出了我的心声,哈哈哈。
第65章
薛慕的文章在《新民报》发表后,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守利、张学民等名流纷纷在各大报刊发文响应, 国内舆论掀起了一股批判汪鼎毓的热潮。
而赵启新被关押在龙泉寺一事也闹得沸沸扬扬, 浙江都督李未然第一个来电反对,紧接着江苏、湖南、广西、云南等省也都提出了抗议。刘亭林拿着一叠电报只是皱眉, 试探着请示汪启霖:“要不然,我们干脆把赵总办放出来吧。”
“不必。”汪启霖冷笑道:“出尔反尔, 那些人更有话说了。何况赵启新的脾气我是知道的, 现在就是放了他,他也不会走, 只会把事情闹得越发不可收拾。”
刘亭林只得答应下来, 觑了一眼汪启霖的脸色道:“少爷让我打听的事, 我查出来了。是齐云的贴身侍卫刘五干的, 薛小姐托爱德华大夫给她传信,目前她住在黄达府上。”
汪启霖坐在沙发上,因背着光, 瞧不清他的神色,停了一会儿方听他冷声道:“将那一日的侍卫全都开销了,领班的沈世严打发到打发到漠北去驻防。”
刘亭林只得硬着头皮相劝:“少爷,这未免处置太严厉了。”
刘亭林话音未落, 却见汪启霖已操起案上的花瓶, 咣当一声掼了个粉碎,犹不解气,伸手横扫, 又将茶几上的茗碗、笔墨都扫到地上,他提高了声音喝道:“全是一帮废物,一个都不能饶。”
刘亭林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沉默片刻劝道:“少爷,眼下如何惩罚那些侍卫并不重要。当此内忧外患之际,总统身子又不好,有多少大事等着您去决断,怎么能为区区一女子所误。”
汪启霖默不作声许久,似是非常疲惫,半响方道:“我嘱咐你的那件事,现在要抓紧办了。”
于是第二天便有人向汪鼎毓建议:宜早日处决齐云,恐其铤而走险勾结外洋及地方,致生他变。汪鼎毓深以为然,当天便签署了一道总统令:齐云大逆不道,着即处斩。派司法部次长陈维民监视,步军统领衙门出兵弹压。
齐云已从看守房挪出,现被关押在前朝的刑部大牢,处决令下达时,他正在狱壁上题诗:时危挺剑入长安,流血先争五步看。谁道江南徐骑省,不容卧榻有人鼾。
司狱等他写完,方开口道:“齐先生,今天过堂。”
齐云望一望院子里问:“怎么一直到今天才过堂?”
司狱对他倒是客气:“您回头就知道了,这边请吧。”
刑部大牢称为“诏狱”,俗名“天牢”,是前明锦衣卫的镇抚司,共分南北两座。两百多年来,建制如旧,不论南镇抚司,还是北镇抚司,都有东西两道角门。司狱这时指的是西角门,齐云脸色一变,随即站住了脚。
原来诏狱中多年的例规,如果释放或只是过堂,都出东角门,唯有已经大辟定谳的犯人才出西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