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算是知道自己方才瞧着那对少年少女时,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了。那也称不上歆羡,也称不上懊恼,只像是——
像是远远看见一株昙花在夜里打开了,将夜色画出一道金粉似的绚烂。昙花瓣漂亮,清秀,婷婷的,但是只能站在远处瞧瞧。夜色这样重,她连灯都没有,还得转回进夜幕里去。
朱嫣叹了口气,将熏好的衣衫铺平挂到屏风上。
想什么呢?自己是要嫁给大殿下的,没事儿想起李络算什么?
这雨一下便下了好几日,连着数天里,都是早上放晴,过午就下起绵绵细雨来。但京城每年入夏都是如此,宫人们都习惯了,只麻烦在要将同件衣裳多穿一二日,省的晒出去了又晾不干,回头落得没衣可穿的境地。
这日过了午后又照旧下雨,朱皇后将她叫去贤育堂说话。
关关切切没两句,便扯到正题:“你先时与罗大小姐有些误会了,她听信京城流言,当着淳儿面胡说,本宫已帮你教诲过了。只现下盼嫣儿你不要放在心上,省的日后闹不痛快。”朱后在念佛,手里的小念珠骨碌挂在指间,正对着佛龛里金灿灿的小像。
朱嫣听闻,心底还有什么不懂的:“不过一两句玩笑话,嫣儿早就忘了。”
想来皇后姑姑已想好了,一定要那罗凝霜嫁给大殿下,这才叫她二人都收收气劲儿,免得以后过门了还要闹不痛快,平白给大殿下添麻烦。
可一想到这事儿,朱嫣就觉得心底生疑。皇后姑姑当她好哄,便拿个镯子吊着她,一口准信也不给。也不知皇后姑姑到底要给那罗凝霜什么分位?若是让罗凝霜得了大头,自己岂非白忙活一场?
正说着,外头传来宫女的通传话:“皇后娘娘,大殿下来了。”
“瞧,正说着呢,他就来了。”朱后忙收起佛珠,叫宫女将帘子打起来。李淳冒雨来的,正在抱厦里擦发梢上的水珠子。朱后问:“淳儿,下雨天别淋着自己,小心风寒了。”
李淳笑笑说:“难得有些空闲,来给母后请安。”
“什么给我请安?怕是有想见的人。”朱后也不点破,拿帕子掩唇笑起来,“不拦你的,你与你表妹也好几日没说话了,还不去陪陪人家?本是一家人,别生疏了。”
李淳道:“好。”立刻转过了身来与朱嫣说话,“嫣表妹,我新得了一些画卷,有仕女的有山水的,还有名家王令之的,你要不要来瞧瞧?”
朱嫣点点头,温温婉婉地笑起来:“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