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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在上空盘旋着,啊啊叫了叫声,最后飞进了林子,停在了翠绿的松树枝上。

那孩子被一张灰色的毯子裹着,旁边就是昨夜刚被野兽分食撕咬地七零八落的尸体,只露出几缕半干的银发。

黑发的吸血鬼半跪在地,掀开毯子,那孩子穿着不合身的麻布衣服,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小小的嘴巴微张着,瘦弱的身体微凉而柔软,细嫩的皮肤上有几道青紫。吸血鬼摸了摸那孩子的脖颈处,弯腰把他抱了起来,纵身一跃,瞬间消失。

童年有一段懵懂的时期,是蓝烟最开心的一段时期,保姆宠掼,无人束缚,可以在阳光下的草地上与爷爷家的萨摩耶尽情地嬉闹翻滚。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是父母意外的产物,没有察觉自己是多余的,虽然年节的时候,看到父母带着哥哥来爷爷家过年,吃过饭又一起离去时会有淡淡的失落,可狗狗蹭蹭他,他总能轻易忘记掉这些。

直到在杭州的爷爷过世,保姆被辞退,他回到了上海父母的家,在父母的争吵中才知道自己是多余的,哥哥是优秀的继承人,从小被父母带在身边教养,而他则是被扔给年迈体弱的爷爷。

从那时起,他知道了孤单和彷徨为何物,他也曾无措地主动亲近父母寻求关爱,像孱弱的幼兽寻求双亲的庇护,可那对夫妻的关系已经破裂,两人负气一般,谁也不管他,好像谁管他,谁就输了一般。

那段时期的少年几乎是绝望的,叛逆而抑郁,成绩下降,打架斗狠,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快乐,虽然每月的零花钱多到别人一辈子也赚不到。

再长大一些,父亲托人把他弄进了美术学院,因为他的老师跟他说这个孩子绘画方面很有天赋。但是他本人从来没说过他喜欢画画啊,绘画,只是他孤独时的一种发泄,凭什么哥哥读的是商业和管理,他就要读与家族产业无关的绘画啊。

这时酒色刺激已经成为了供他沉溺的良药,反正他有钱,长得也不差,自有男男女女主动贴上来,他则来者不拒。

他们是真的不爱他吧?可现在哭什么?

蓝烟寻着声音走进那间豪华的单人病房,穿着衬衫的男人手里拿着儿子的手机趴在他的床前痛哭不止,床上的青年身体瘦弱,皮肤在灯光下呈现一种死尸的惨白,十几根管子插在他的身体里,从被子下伸出来连接在仪器上。

手机的屏幕亮着,显示的是蓝烟微博小号发布的那些日记,那些无处述说的孤寂都被他写在了那里,阴郁地宛如绵雨不断的梅雨季节。

是看到他的日记了啊。蓝烟想着,他从没见到爸爸对他笑过,现在倒是见到了他狼狈哭泣的样子。

十几分钟后,走廊里响起了高跟鞋跑动的声音,房门被推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跑了进来,穿过了蓝烟的身体。

“儿子又怎么了?不是说暂时稳定了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