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春山路地铁站放我下来吧,” 宁织想早些从这种尴尬的气氛中解脱,“我回老宅看我妈。”
“地址在哪?我送你过去。”
“不用,” 宁织急忙说,“那边堵得很。”
江忏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戏弄道:“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块?”
“谁——” 尾音弱下去,宁织放弃了抬杠,“我是不想麻烦你。”
“不麻烦。” 江忏说。
到了春山路附近,果然堵车了。宁织在手机上看艺术圈新闻,说给江忏解闷。一月底,波提切利的名画《年轻男子》以 9200 万美元成交,二月底,马奈的一幅《宠物狗》在巴黎拍卖,这幅画已经有 142 年没有公开展出过了。
宁织为江忏介绍两位大师,嗓音清亮,娓娓道来,时不时还穿插几句设问:“你知道吗……”,江忏配合地摇头,宁织便得意了,“那我告诉你!” 他一副热情、赤忱又带点炫耀的神气,落在江忏眼里,仿佛某种天真的、不掺杂情欲的勾引。
天色渐晚,最后一缕阳光也从窗户中撤退,别墅里一片昏暗。
郑秋代猛然惊醒,瞪着天花板急促喘息。或许是失眠了太久,这场午睡前所未有的沉,鬼压床一般,两个小时前就该起床的,硬是挣扎到此刻才逃离。
她的左手垂在地毯上,白皙但枯瘦,摸索着撑住茶几,僵硬地坐起来,等呼吸平复了,她从毛毯下翻出手机,发现有两个来自宁织的未接电话。
她回拨过去,语气有些激动:“宁织?”
“妈,你在家吗?” 滴滴的喇叭声衬得宁织那头很热闹,“我过来了,十分钟就到。”
“啊,” 郑秋代套上拖鞋,没察觉自己穿反了,匆匆奔向厨房,“我…… 我还没做饭呢。”
“不用,” 宁织说,“我打包了熟食,煮点粥就好了。”
“哦,哦。” 郑秋代挂了电话,挽起袖子开始忙活,别墅里极其安静,她任何一个举动都掀起惊天动地的震颤。装水、淘米、盖上锅盖…… 昏暗的灯光下,郑秋代无意识地发起呆来,过了几分钟,她突然打了个哆嗦,迷茫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忘了按电饭锅的开关。
确认饭在煮之后,她松了口气,愣愣地站着,像一张沾在墙壁上的旧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