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祯冷笑,将和离书拍到彭吉手里,稍一吸气,便捂着嘴剧烈的咳嗽来。
“我有什么好,需得她来念。彭叔,这宅子和留存的银票,你找个时机跟她交待一下。那样蠢的人,总有一天会吃亏。”
他若走了,赵姨母没了可搜刮的人,指不定肠子里憋着什么坏水,总不能再卖一回温良良。
彭吉沉声唉了一句,收起和离书,又低眉说道,“公子明明不舍得夫人,何苦逞强”
顾绍祯一记冷眼瞥了过去,攥着巾帕的手稍稍收紧,彭吉将要开门离开,却听背后一声徐徐缓缓的叹息。
“她心里有人,不是我。”
熬了一整夜,烛心流了油,破开一条斜斜的口子,滋啦滋啦的即将熄灭。温良良双手对在一起,轻轻搓了搓纤细的指肚,嫩白的指头上磨起两个水泡,又红又疼。
她活动了腿脚,扶着桌案缓缓下了软塌,脚一沾地,便觉得头昏眼花,若不是扶得稳当,恐怕早就一头扎到地上。
彭吉在院子里指挥下人收拾行囊,开满枝头的杏花经了一夜的雾水,零落缭绕的铺了一地。见温良良迷茫的站在阶上,彭吉连忙上前,从怀中掏出那份和离书,举到半空。
“夫人,这是”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只上前探了探手,将和离书递到温良良手中,转身便去张罗了。
府门口来了一人,穿着靛青色春衫,手里捏着一块白色巾帕,经过那些搬东西的小厮身边时,便紧紧捂住鼻子,一脸嫌弃的神色。
温良良收起和离书,站直身子堪堪望向那人,冯玉璇抬眼瞧见她,脸上立时堆起笑意,迈着小碎步极快得来到温良良身边,刚要套近乎,却见温良良居高临下俯视自己,没有走下台阶的意思,当即也觉得面上挂不住。
“姨母今日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冯玉璇但凡来找温良良,多多少少都有事情托她去办。或是借银子为母亲采买药材,或是打点关系,芝麻烂谷子的事,恨不得夸得比天还要大。
“没事便不兴姨母过来了,姨母来看看你,府上这是要出远门还是怎的,如此兴师动众,瞧这架势,是要把东西搬空似的。”
她的眼珠子四处逡巡了一圈,半是狐疑的瞪着温良良,温良良熬了一宿,只觉脚底发虚,身上冷汗涟涟,眼皮一翻,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