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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说完,电话的另一端出现尖锐的声音,“没良心的白眼狼, 你爸妈养你这么大,现在进入大城市了,就开始嫌贫爱富了?你爸现在躺在医院里, 叔是生是死还没个数呢。你就只管你自己,我都听不下去了,出这么大的事,你妈吓得话都说不圆,你倒好,半分要回来的意思的也没有,怎么,你不姓温了?有你这么做儿子的?”

“王姨,我马上回来。”温千禾挂掉电话,匆匆在网上买了票。

他买的最近一趟动车,还有三小时。这里距离火车站也就四十分钟的路程。

上一秒还坐在桌边,桌上摊开的是刑法,电脑正在播放柏浪涛主讲刑法常考热点。是他花了钱买的课程。

今年是大三下学期,暑假依然没回家。

因为马上要司考,赶上司考改革末班车。

他想一心备考,所以没去兼职,给家里打的钱自然减少了,几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

父母虽为农,没上过什么学,但从来都是支持自己的,不论他做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始料未及。

父亲患有遗传性精神病,年轻时还好,随着年纪的增长,免疫力低越来越严重,每月药物摄入也逐渐加大。

家里那点积蓄,在他初中就已经掏空,后有精准扶贫,低保,勉强度日。

本来父母打算等温千禾读完初中,跟着他二舅一起进县电子厂,工资三千保底,多劳多得。二舅每次来家里都会说厂里福利怎么怎么好,现在他可以每月六七千了。

父母很想让他去。供不起他上高中了。九年义务教育上完就不错了。

中考刚结束,温千禾满心欢喜地从县实验中学回家,想和母亲分享考后心得。可母亲当场告诉他不能继续供他念书,家里状况根本读不起了,二舅也已经和厂里联系好走后门带一个未成年来上班。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爸爸精神越来越不好,经常忘事,已经没人愿意让他做事。

可这么直截了当,回绝他一切皆有可能的未来,即使表面再怎么装得云淡风轻,满口答应,眼里泪水哗啦啦犹如水龙头开了闸一般,止不住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