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方氏见他如此,便知道他情根深种,再难劝他回心转意,不由得低低叹了口气,但哪怕明知白费力气,她仍然要问一句,“秋儿,你当真不回去了么?”

冉季秋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母亲……还生气么?”

“气自然是气的。”方氏道。

哪里能不气,好生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一直都乖乖顺顺的,忽然一天就开始反抗她的命令,且竟然敢和男人私奔,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不生气?

尤其冉母心高气窄,没当场气死,已然是身体格外康健了。

“你既然想和他在一起,理当想到母亲会生气。”方氏道,见冉季秋神色低落,她踌躇了片刻,轻叹道,“……论理,我不该说这话,但是,秋儿,我固然希望你能为冉家延续香火,只是偶尔一想,人来到世上短短几十载,若是都为别人而活,又有什么趣味呢?”

冉季秋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她。

方氏却不再多说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嫂嫂胡言乱语,你不要当真。”又道,“若你想回来,母亲那里,我去转圜。”

她没说的是,当天柳应抱着冉季秋离开,她阻拦不成,回去就被冉母甩了一巴掌。如今冉季秋离家,冉母的脾气骤然大坏,即便是她,也难得几分好脸色。此时她嘴上说得轻巧,真到了那时候,区区“转圜”二字,不知要何等艰难才能达成。

冉季秋眼眶涌上一抹热意,嘴里喃喃出声,“嫂嫂……”

方氏笑了一下,又替他理了理衣裳,“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冉母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她也是趁着这时候才有空出来。

她说完,又看了冉季秋一眼,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柳应,略一犹豫,微微点了一下头,旋即便疾步往回走。

冉季秋望着她的背影,喉头微哽。

柳应走过来。他望了望方氏已渐消失的背影,摸了摸小少爷的头,低声道,“她很关心你。”

冉季秋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转身将脸埋在柳应怀里,半晌,他闷闷地道,“柳应,我若考中了进士,母亲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柳应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仿佛怕怀里的人忽然飞走。他声音低沉,“或许。”

冉季秋安静了片刻,忽然抬起头,却限于身高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不由气闷:“你就不会说句好听的么?”

柳应低声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和着胸腔的震鸣,听得冉季秋莫名脸红耳热。

“少爷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他低下头,亲了亲小少爷白玉般的耳尖,看着它慢慢变成柔润的血玉,柔声道,“我一直都在。”

第41章 是我不好

41

傍晚,李云戚早早来到柳宅,为冉季秋贺生。

往年冉季秋过生辰也请了好友同窗,不过今年他先是被禁足,接着又因和柳应拜堂不容于冉家,这样的情形也不好请客。

同窗好友中唯有李云戚知晓内情,故此,也就成了唯一受邀的人。

虽然柳宅主人少,不过席上菜色并不简薄,什么小鸡圆鱼羹、五味炙鸡、间笋蒸鹅、干银鱼儿,还有鹿脯、三色水晶丝等,荤素尽有,林林总总摆了一大桌。

席上有李云戚插科打诨,倒不虞冷清,说笑间冉季秋不觉就忘了冉家那些事,连筷子都多动了几回,还吃了不少酒。好在都是温和的果酒,并不醉人,吃多了也只在他脸上添了几许酡红,在柔和的烛光下更显得容色醉人。

柳应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吃到一半时,目光更是频频右顾,到最后干脆就停下了筷子,专意去看他,亲自为他布菜筛酒。男人目光沉静,黑眸中倒映着小少爷的影子,神情极是专注,只在冉季秋转头来与他说话时,才应上一句。

李云戚偶尔看到,只做未觉,仍旧与冉季秋说说笑笑。饭罢,歇息一刻,李云戚便即告辞。

冉季秋起身要去送他,不防脚下打了个踉跄,柳应一把捞住他的腰,道:“少爷醉了,我去送罢。”

李云戚摆手,道:“不必,叫五福来替我提个灯笼就行。”说着招手令五福过来,搭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柳应也不跟他客气,目送他出了门,回身将酒意上头有些迷糊的少爷半搂半抱起来,送去卧房,又去打了热水来,将人剥光了放进浴桶里,拿着布巾给他擦洗身体。

冉季秋半靠在浴桶壁上,任他动作,叫抬手就抬手,叫抬脚就抬脚,乖得不得了。柳应实在爱得不行,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鬓角。

冉季秋转脸,仰着下巴看柳应,看着看着,忽然撑着桶沿直起身,凑到他下巴上“吧唧”一下重重地亲了一口。亲完了,他趴在柳应耳边小声说,“柳应,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