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切了个远景,画面不仅框住了男女主角,身后那栋哈佛红墙体的教学楼,高远的蓝天白云,青葱绿树,统统被定格在镜头里,成了永恒的一幕。
——
婚礼前三天,新郎新娘不见面。
陆竽待在老房子里,雇佣了一群放学早的小朋友,帮自己折叠用来装喜糖的纸盒。她负责往里装各式各样的喜糖,然后绑上漂亮的红丝带。
「工钱」是一人一罐可乐,一袋子喜糖。
几个小孩忙得不亦乐乎,到最后竟互相攀比起来,比谁折得更快更好看,还让陆竽来当裁判。
原本需要两天才能折完的纸盒,几个小时就完工了。
夏竹来给他们送水果,看着堆成小山的喜糖盒,指着陆竽笑说:「还是你会动脑筋,小孩最爱玩这些。记得留他们吃晚饭,不然人家家长该不乐意了。」
「哪有不乐意。」陆竽努嘴,「家长还得感谢我呢,免费帮着看孩子。比起做手工,他们跑出去疯玩才是不让家长放心。」
「你呀,总是有理。」夏竹放下水果就出去了。
客厅的大电视在播放动画片,一群小孩边看边叽叽喳喳地讨论,手机振动声淹没其中,嗡嗡了好一会儿才被陆竽听见。
黄书涵打来的电话,陆竽拿着手机去外面接听。
「你放假了?」陆竽问。
「哪能啊。」黄书涵笑笑,「三十号晚上到家,一号去你家找你。」
也就只有陆竽的婚礼,能把他们这群散落在全国各地的老朋友聚集起来。这几天群里的消息没完没了,大家都说了,哪怕公司开出一天十万的加班费,他们也得赶回来参加婚礼。
黄书涵在心里稍微组织了下措辞,低声问:「我看顾承没在群里冒过泡,他……知道你要办婚礼的事吗?」
她觉得,他们在群里讨论的那些内容顾承应该能看到吧。
他现在是机长,不是被关在训练基地里进行封闭式集训的学生。只要不在天上飞,一天当中总有几个时间段能看手机。
「我给他发过电子请柬,他……」陆竽声音卡了一下。
「他怎么说的?」
黄书涵好像有点急切,又好像不是那个意思,陆竽分辨不出她的情绪:「他说不一定回来。」
「哦。」
黄书涵没藏住,情绪明显了些,带着一股失望。
沉默了几秒,黄书涵又抱怨起来:「他也太不够意思了,老朋友结婚都不回来。我们还商量着你结婚那晚搞个聚会好好庆祝。缺了他觉得有点遗憾。」
「也不能怪他。」陆竽略带笑意,「国庆长假向来是旅游高峰期,他大概有航班安排,抽不开身很正常。工作要紧,以后有机会再聚。」
黄书涵不是怪顾承不来参加婚礼,她是怪他死脑筋。他就算不来,至少在群里跟他们说一声。
一声不吭算什么?
——
十月一号下午两点半,即将抵达靳阳市的一趟高铁里藏着顾承的身影。
他坐在靠窗的座位,黑色宽松运动外套敞开,里面一件白t。黑色长裤裹着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屈在座位与前面靠背的狭小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
他双手环在胸前,眼眸微闭,歪靠着补觉。运动外套的帽子罩在头顶,投下的阴影遮住了落拓不羁的眉眼。
旁边的女人频繁偷看他,想跟他搭讪,然而心里的台词酝酿了几遍,经过一个又一个站点,这个男人始终没醒。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到站靳阳东站,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
列车内语音播报响起,旁边一直在睡觉的男人懒懒地睁开了眼皮。
他生了一双极为锐利的眼型,因刚睡醒没多久,眼眸蒙了一层雾,看起来没那么有攻击性。
女人正想开口,只见他从包里摸出一盒口香糖,拆开一片放嘴里,漫不经心地转头看窗外的风景。
一副淡漠的样子,对身边坐着的人是男是女没兴趣。
车速慢下来,车厢里一阵骚动,在靳阳东站下车的旅客拿上各自的行李,有的迫不及待地离开座位到车门边等候。
列车停稳,顾承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嘴里嚼着口香糖,满是薄荷的清凉味。
他的随身物品只有一只斜挎的黑色运动包,手搭在包上,微低着头,跟随前面的乘客下了车。
靳阳的风温和宜人,夏季的燥热早已随着蝉鸣的消逝而远去。
顾承站在高铁站外,仰头眯了眯眼,湛蓝的天没有一朵云,太阳格外刺眼。
原本没打算回来的。
他不想看到婚礼那天江淮宁得偿所愿的笑容,也不想看到陆竽穿着漂亮的婚纱走向别的男人。
他会忍不住抢婚……
顾承自嘲一笑,走向出租车等候区。
他这一趟回来没告诉任何人,包括跟他关系最好的几个玩伴。
等候区排在他前面的人坐上出租车,下一辆车紧跟着往前开,停在他面前。顾承拉开后排车门,躬身进去坐好,报了个目的地就闭上眼睡觉。
司机打了个哈欠,从后视镜瞄了眼,礼貌询问:「我听个歌不介意吧?」
顾承没睁开,嘴唇微动,说了声随意。
司机打开车载音响,连接手机蓝牙随机播放,不知点开了哪个
歌单,收录的全是悲伤情歌。
司机听得津津有味,或许是生活舒适顺遂,没什么烦恼,悲伤情歌也能听出欢乐的味道。坐在后排的顾承却备受折磨,眉头越蹙越紧。歌词里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