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恭敬回:“有三人,是州学生员,一晚叫数次上茶,我见他们都在论诗。”
陈繁想不可能是州学的学生,这些人不会使弩机,这帮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和夏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行凶者很可能是一个人独来。
“茶博士记不记得,当晚有谁是独自一间房,身上携带大件的物品?”
茶博士思索一番,回:“是有这么个人独自来,当晚在隔壁房间里饮茶看书,他身上没带大件的物品,只披件厚实风袍。我看他风袍料子极好,想是哪家的郎君。”
陈繁一听,顿觉这人可疑,他是海商之子,清楚海商为了贵重的货物不被官府抽税,会用各种方式夹带身上,同理,弩机拆卸,可以藏风袍里。他问:“是个怎样的人?几岁光景?”
茶博士不禁赞道:“是个读书郎,十六七岁,高个头,生得极俊。”
“要是再见着他,茶博士还能认出他吗?”
“还……还能认出。”
最终茶博士也没弄明白陈繁是什么来历,他拒掉陈繁打赏的钱,看来也是个怕事的人。
陈繁离开茶坊,走在路上想,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高个头,身世好,他脑子冒出一个身影。他觉得荒诞不经,风马牛不相及,又把这身影抹去。
能把弩机玩得这么溜的,绝不是个读书郎,有行刺夏千山的胆识,也绝不会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作者有话要说:由晟(耸肩):可别乱猜,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第18章 鳞光
陈郁感应到海波在晃动,自己似乎身处无垠的大海中,像一条鱼般畅游,他太过惬意,以致泡着逐渐没有暖意的浴水,昏沉沉睡去。
墨玉用力摇晃陈郁的肩膀,将他唤醒,连忙把他从大木盆里拉出,擦拭水渍,包裹衣物。
“怎么又睡着了,也不怕着凉。”墨玉简直苦恼。
陈郁喜欢沐浴,不像其他孩子,天一冷,就邋里邋遢,抗拒脱衣洗澡。近来,每当他沐浴,墨玉总要担心他睡去,掐时算着,好把他从水里拉起。
陈郁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在墨玉的服侍下擦干头发和身体,换上衣袍。今日特别讲究,穿上新作的锦袍,腰佩香囊、脖子上还戴着一条葡萄纹金饰,金饰造型别致,工艺复杂,具异域风格。
它十分贵重,平日陈郁不怎么佩戴它。
今日陈郁要跟随父兄前往丰州通远王庙祈福,这座庙冬夏时香火最为兴旺。每年冬季,海船应季风出海,夏季再顺季风回归,无论是出航或归航的时日,参与海贸的人家都会到通远王庙来,祈求通远王庇佑,保船与人一路平安,无灾无难。
不说陈家是海商,自然要去祈福,就是商肆里卖香药,卖珠砗的店主,烧陶瓷的窑主,卖色段的布商,但凡和海贸沾边的生意人,都会前去。
人们不约而同到来,在这样的时日里,通远王庙从早到晚,香客不绝。
陈家的船停泊在九日山山脚下,渡口挤满船,嘈杂热闹,陈郁和父兄从船上出来,身边还跟着戚适昌与及数位仆人。一行人拾梯而上,前往山麓,通远王庙便在此山中。
陈端礼在一众海商里边,享有声望,登山路上,不时遇到前来打招呼的人,难免停下寒暄几句。父兄走走停停,陈郁跟在身边,好奇打量身边的人们。山道热闹,香客里边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富豪人家,也有平头百姓,做各式打扮,看着颇有趣。
陈郁没留意到石亭上有人在打量他,并且目光不怀好意。
打量陈郁的,正是秦氏兄弟。
秦氏兄弟的父亲和叔父都是海商,但属于那种自家没船,只能搭乘别人家海船的小海商,早年,他们叔父秦叔昌还曾搭乘过陈家的海船。今日两人随同家人前来通远王庙祈福,庙里拥挤,他们兄弟俩自在外头闲逛,没跟在家人身边。
山道上的陈郁十分惹眼,他华美,贵不可攀,而和他同行的戚适昌竟也精心打扮一番,身上的衣鞋不比秦氏兄弟的差,他仰头挺胸,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人模狗样,狗奴才!”秦二看得刺眼。
自上次被戚适昌把头按在书桌上,两人后续还打过架,但秦二不是戚适昌的对手,吃了亏,后来,哪怕俩兄弟联手也没在戚适昌那儿讨到便宜。
“他家真是风光。”秦大认出跟陈端礼父子在道上交谈的人,那是位巡检司的官吏。哪怕是个在海港逞威风的官吏,面对陈端礼也像个跟班,谄笑献殷勤。
秦家跟陈家同为海商,且都从事海贸多年,秦家不成气候,陈家却这么有钱有势,秦氏兄弟嫉心作祟,所以才会在书馆里针对陈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