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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夫人神情委顿地靠在大迎枕上,眼底带着些青紫,看起来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杨妧先拜了年,笑问道:“姨祖母可给我准备了压岁钱?”

秦老夫人从炕桌抽屉掏出只荷包,“里头一对金牛给哥儿,一对玉兔给六丫头,剩下是些金豆子,你拿着玩儿。”

“谢谢姨祖母,”杨妧接着手里,声音欢快地说:“我就猜到不会白来……收了您的压岁钱,我给您捶捶腿吧。”

拿起旁边的美人锤轻轻敲着秦老夫人大腿。

秦老夫人低声道:“四丫头,昕哥儿正月十六要去西北,我实在放不下心。你帮我劝劝他,别去了。这个季节,路上不太平。”

果然是因为这事儿。

杨妧道:“庄嬷嬷说过先国公爷和先世子都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姨祖母哭得喘不过气,可八年后,您仍是把表叔送到宣府……那会儿表叔跟表哥差不多大吧?”

“差一个月满十八。”秦老夫人眼圈微红,“那年东平侯险些没命,死里逃生跑回来说宣府二十多万人等着楚家人。四丫头,当年我年轻,不满四十岁,如今都五十六了,半截身子入土了,见不得儿孙离家。”

“那您希望表哥被困在家里,跟从前一样斗鸡走犬?”杨妧轻声说,“进京前听说表哥最爱惹是生非寻衅滋事,我当时还存着警戒的心,熟悉之后才知道表哥只是闲得没事干,空有一身本事,哪儿都不能去,不招惹点事情,还有什么意思?”

秦老夫人长叹声,沉默不语。

杨妧续道:“姨祖母,我不能答应您,我想让表哥出去历练一番。表哥跟我说他能开两石弓,说晚上即便没有月亮也能射中靶心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是会发光似的。您肯定没见过,肯定不知道表哥多想出门闯荡。”

“我见过,”秦老夫人喃喃道:“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昕哥儿说他相中了一位姑娘,要我找媒人去提亲……眼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亮。”

杨妧身子一震,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而嗓子眼好像紧绷着的琴弦,干而且涩,“表哥有相好的姑娘了?”

秦老夫人答非所问地说:“我没应,昕哥儿的眼立刻变得黯淡无光。这些年,我常常在想,假如当初我应了昕哥儿,他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杨妧晃了会神才反应过来,老夫人应该是说前世的事情。